246@365:悠悠钟声——北大日记(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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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家在燕园 |
现在回想年少时在燕园里度过的日子,发现很多事情是非常奇妙的。
比如说,那时全校教职工上下班的时间,竟然是由钟声来决定的。这口钟屹立于未名湖边上的一座小山之上的一个小亭子里,应该是一口青铜古钟,上面铸有铭文,是有点来历的。但是当时也未见得就把它当做古董供起来,而是每天用大木槌敲它,想起来大钟也承受了不少打击。
敲钟的工作是由住在办公楼的一位校工老大爷完成的。他的专职工作就是每天敲四次钟:分别是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下午六点。好像也不分春夏秋冬,都是这个时间。俗话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大爷显然不是和尚(我们偷偷见到过他在食堂吃买肉菜),但是每天敲钟。
有时我们下午放学早,到办公楼我母亲的办公室做功课。等到快六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尾随”老大爷去看敲钟。之所以说是“尾随”,因为他不喜欢我们这些捣乱的小孩子跟着他,影响他“神圣”的工作。所以看到我们必定驱赶。但是,他的耳朵有点聋,眼神也不是那样好,我们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他发现不了。来到距离大钟不远的小山坡,我们自然不会跟着走上去,而是“埋伏”在山下,一则不愿意让他发现,二则近距离地听钟声实在是震耳欲聋的,我们感觉声音太大了。我们观察过很多次,无论是否有人看他,老大爷都是撸胳膊挽袖子抡圆了力气敲钟,算是非常敬业的人。记忆中,他敲钟的次数是和时间配合的,早上敲八声,中午十二声,以此类推。
当钟声响起时,全校园都听得见,而且有一种别样的庄重的韵味。在中国古代寺庙里,讲究晨钟暮鼓,我们的校园里,只有钟,没有鼓。在朝阳冉冉升起时,钟声响彻校园;在夕阳缓缓落下时,钟声长鸣。伴随着钟声,校园的里教职工上班下班,学生们上课下课(课堂还有单独的铃声),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有时,在冬季,天黑的早。我们喜欢静坐在校园里的某一个小山坡上,只为了聆听钟声。在余音绕梁的钟声中,我们好像听出了并领悟了很多东西:肃穆,庄严,宁静,悠远,音乐,艺术,文学,…..
无独有偶,前些天翻看杨绛先生所著《我们仨》,看到书的最后一部分,钱杨的爱女钱瑗在病中回忆她年少时在清华大学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其中谈到,她家居住于清华大学时,闲时她在清华大学的校园里四处游荡,“走累了,一定到荷花池边,等对面钟亭的悠悠钟声,每天有工人定时来敲一口大编钟,通报时长。”看来,清华大学当时也和北大一样实行“敲钟制”。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敲钟的老大爷不见了,大钟也沉寂了,自然,校园里的人们也不再依靠钟声来校对时间了。那悠然的钟声已经化为历史,水过无痕。那口古钟还在山坡的小亭子里,围起来供游人参观。缺少钟声的校园,似乎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