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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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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的藤下(散文)林仑
(2012-06-14 10:22:38)

(感谢图片作者)
流年的藤下(散文)
林仑
站立在思念的门前,妻子把时间的广阔用心尖挑起,看花飞花落,观绿草由青变黄。春夏秋冬的来世与凋谢,在每一丝风的疼痛挣扎下,你来我往,而她的夫没来,也不再往。
嫁给了他,从此就嫁给了打雷似的鼾声,以及自酿的包谷酒和旱烟味,还有随夫的那把大板斧。
夫每天天不亮就出发,被磨得明晃晃的大板斧往腰间一别,就钻进了山林。于是,立在崖岸上的妻只盼望顺着夫去的方向,吹来捎信的风,一声悠长的伐木歌声从沟底爬上坡垴,“顺——山——倒——吆……”
妻被生活的忐忑和焦虑借助季节的刀在眼角划下了条条恩情,担忧捞起心底的往事,在打磨如花的容颜。嫁给夫还不足两载,妻已是霜盖娇艳,满面沧桑。
未满两年的光景,妻最怕山川道里响起埋葬的唢呐声,那种音律像刀尖剜心般让妻备受折磨;妻更不敢去向人打问,因为,她最怕听到那样的消息,说,伐木人某某出事了!
每当这个时候,妻就会觉得身处的高山一股脑地往深坑塌陷,头顶的白云似乎在这当口倒翻到了脚下,就连一向不知愁滋味的鸟群也停歇了来世的歌喉,密密麻麻地如落叶一样飘来掠去,极像勾魂的幽灵。
四季一直是在妻惊恐的张望下,悄然无声地行着猫步,在山坳间行走的,每一步的迈出,都是一只魔爪在抓挖妻的心。
曾经的初嫁时月,妻也曾羡慕过不离夫嘴的旱烟和包谷酒,对那总是陪伴着夫的大板斧更是嫉妒又忌恨。夫除了每天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个激灵醒来,不等妻睁开眼就抓起门背后靠墙的大板斧,往身上一别,顺手倒上一黑碗包谷酒,“咕——”一声灌下,然后,“吱扭”打开屋门,就势钻进了厚厚如棉絮般的浓雾里去了。留给炕上坐起身子的妻是涌进满门道冷飕飕的晨气。
一天的等待和揪心就这样穿行在生活的丛林。嫁了汉子,就是与提心吊胆结下了千年的缘。妻对抱怨似乎一窍不通,剥不开担惊受怕的忧愁,妻把明眸期待成了往生的凝视,她让南来北去的燕子衔走几世的情缘。
光阴的口里满含生的希望,而妻的樱桃唇间却赐给了盼归的干裂。
青石上的山茶花不是自己愿意开放在坚硬之间的,那是一缕风的使命安然;但,世上没有那一朵鲜花不向往有一方肥田沃土的拥戴。
妻把命运交给了夫,夫就是她的全部。山外的世界她懂与不懂,也只是生命中若干个白天同黑夜的问题。
煎熬的寂寞一直在人生的季节里打旋儿,妻不想天上的牛郎和织女的传说,也不要漫天星花安慰她心中的苦楚。山野里,一只夜行的蝙蝠“吱吱”地喊出了前世欠下的虔诚。
妻的双眼是穿透每一个白天和黑夜的尖刺,她总能在夜深之时,从黑暗的心跳下扎出夫的高大身影。夫一进门,总携带满身的露湿,大板斧“咚”地一声撂下,接着,就是一黑碗的包谷酒,一长卷的旱烟,屋子顿时缭绕起腾腾生机。跟着,妻伺候夫吃饱喝足,又一声“嗵”倒下去的声音,接着,长长短短的鼾声吵得夜再也无法安宁了。
虽然夫从来不会用他粗粝的大手抚摸一下妻的脸,但,能这样看着夫平安归来,雷打似的鼾声响在耳畔,妻便安然释然。只是,这种让妻踏实的时刻,在一天一夜的漫游中,少得可怜。
妻曾经抱过一线希望,她总想着哪一天不再过这样的生活,夫也不再起鸡啼熬半夜地早出晚归了……
可,希望总是要在无数次的失望下存活。所有的生命都遗忘了日子的忧伤,只记得人的出走和归来。
就在这一天,夜已经把上辈子的心事都铺平在山川野洼的人家了,夫没有回来;当打鸣的鸡扯长脖子唱响新一天到来的乐曲时,夫连影子都不见;当第一道黎明的亮光来到人间屋顶时,夫仍没归来……
妻望断了时间和空间的来路,也没有再见到夫的身影。
当噩耗绑着不祥的预感僵尸一样停在妻的面前时,妻连哭的功能都失去了。漫天的落叶不为日月的轮转,专为生与死的飞旋。
忽一日,妻突然从梦境中惊醒,在一个浓雾锁山坳的黎明时分,别上夫留下的那把铮亮的大板斧,把流年的藤缠绕在山腰间,一头钻进了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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