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文苑》2012年第2期目录
赋 ………………………….
孙
冲∕1
小说看台
大爱无疆(长篇连载)
………
张治乾∕2
二重唱
………………
钱雪冰∕25
意外结局
………………
姜海斌∕31
散文天地
贾平凹的拜佛情节…………
林
仑∕34
歌唱春天
………………
杨罗先∕37
请想象春天
………………
周国宁∕40
弹指一挥十年间
………………
王新荣∕42
清明情思
………………
张玲霞∕50
有一种美丽叫残缺
………………
李
红∕52
你若不来
我怎敢老去 ………………
牛晓霞∕53
酸汤面
………………
田进万∕55
春雪无痕
………………
程晓霞∕56
为相逢喝彩
………………
马爱琴∕57
枸杞王,“傻”老张说事……
李树林∕58
享受平淡…………
马桂林∕59
文化视角
红寺堡移民文化建构
………………
陈维良∕61
诗歌长廊
陕北纪行
………………
迁
夫∕65
黄河(外两首)………………
杨迎春∕66
在人见人爱的四月(组诗)………
钱雪冰∕67
如缕如烟
………………
刘汉锋∕69
天净沙
(两首) ………………
刘明辉∕69
戏剧舞台
醉人的春夜
………………
王国军∕70
学生园地
爱其实很简单
………………
陈
涛∕71
别郎怨
………………
杨巧珍∕73
他让我对你说
………………
刘小娟∕74
假牙
………………
王
琰∕76
瞧,这家子之“火红的记忆”………………
王金银∕77
为生命着色
………………
贾淑君∕79
躺在床上
………………
虎改琴∕80
谈惰性
………………
王友琪∕81
微澜轻荡何处寻
………………
马娟娟∕82
五枚硬币的故事
………………
王
娟∕83
昭君的三枚金币
………………
马敏娜∕85
贾平凹的拜佛情结(散文)
林仑
几天前,总算在尘世摸到了一顶小文官儿帽子的朋友来访,看到我办公桌上就一支笔和正在创作中的长篇小说所用的一沓子稿纸,他讶异:“你就一笔一纸?”
我反讶异。当时眼里送给他的一定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间或夹杂一份惊奇。
他告诉我,他如果要写一篇文章,先是在前面摆一本书;再后来压一摞子书;再往后,书是一堆一堆地放……他还说,他的写作室的墙壁上,同样,在下笔前黏一张写了字的纸;再写,就贴了几层层的纸;继续下去,就成满房满墙的贴画儿了。纸条上的字,写得东倒西歪,有时连自己也认不出几个了……到了结笔之日,房间的书和纸条能将人掩埋了……然后,“啊——”一声,冲出院门,兀自大声喊叫:“我完了!我完了!”
我知道,朋友的“完了”是指作品终于写结束了之意。我当时很想送给他一个喜悦的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心头的酸楚硬硬地憋走了相逢时应有的愉快,苦涩的难过只让我扯动了一下嘴角。
“殉道士!”不知什么原因,我的脑海陡然地斜爆出一个像无力发新芽的老木璇般的执着的名词来。
现实生活中,时常会出现让人笑不出、也无法哭出声的窘迫。
朋友在写作中没有丝毫的快乐感,还在苦苦地追求着,艰难地跋涉着。我似乎看到他创作时所踏出的每一个脚印,都是一只只伤痛的煎熬。
他一脸的苦闷,满面的彷徨。按凡俗的眼光来看,文字的路上拥拥挤挤的人潮里,能有几个宠幸儿?像朋友这样捞得一顶小官帽戴的廖若星辰。那么,他到底还在烦恼什么呢?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道出了他的心声。
“日他的,人家贾平凹能写出那么灵秀的文章,都传说是他烧香拜佛得来的呢。可我每次写文章前,也都要烧一大把的香呢,而且肯定比他烧的香要粗要壮……”
噢,我明白了,朋友是也想像贾平凹一样沾些仙气呢。
“你写作时烧香不?”
他转身问我,我却无法回答他。借神之慧,人的三言两语怎么能道得清呢。
见他挂在容貌上的困惑不散,这也让我的内心袭过一阵又一阵的苦酸。千尺红尘,谁能说得清灵来异去的轮回呢。
那天朋友穿的黑皮鞋落了一层灰土,前头还开了胶,张起了一个鱼嘴样的口子,我本想假装没看见,少一场尴尬,他却自嘲地跺了跺脚,说:
“在家还好好的,到这儿还烂了……烂鞋。破鞋。”
如果写作成为一种痛苦的折磨,亦然连鞋子烂了都不觉晓,这苦行僧的求索还需要继续吗?还是因为朋友的心底一直惦记着贾平凹的辉煌?
世界本婆娑,但人生苦短这却是不变的规律,人在自我的苦楝豆里啄不出春天的花香,谁来主宰今日的沉浮?
生命有时开的玩笑让人流不出汗,也渗不出血。奔跑中,人走不出自我就成了疯人,转出自己,就是智人。
谁都不想停留在有伤面的那一方,但,伤透了,豪迈涌来,从此,人成为了仙人。
对于朋友心羡的贾平凹烧香拜佛一事,早在三十多年前我就知晓。那时,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女孩儿,被三哥牵着手走在去拜访贾平凹的西安大街上。因为三哥和贾平凹是朋友,我就是冲着贾平凹烧香拜佛的好奇才让三哥领我进西安城的。
记得当时贾平凹的宿舍是在北大街一个两层楼上,进了他住的宿舍,窗台外,一只被黑垢痂裹身的绿色铁皮煤油炉子告诉我,这就是贾平凹的生活。
宿舍很小,还好,就住他一个人。门背后放了一把蔫蔫的小青菜,那时是用稻草秸捆住的。旁边有一只没油漆的小木凳,上面放有一块木案板,案板底下卧着几只搪瓷青碗,算是贾平凹全部的过活了。房子最里边支了一张单人木板床,床上还算干净,蓝格子的粗布单子,显得有些温馨。整个屋子看起来很简单,但却透出些许生活的贴心味道。
贾平凹当时是在一家杂志社上班的。三哥和我,还有我的一位当时正在西安上大学的堂兄一到,总算是朋友加客人了。那时招待客人吃饭对每个国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也是来人接待的基本常情。贾平凹先是点着了外面的煤油炉子,待水开后,就往清水锅里放了白白的挂面和青青的菜叶子。烧好后,一人只能盛大半碗,然后调了盐、醋、辣子,总算凑合着吃了一顿。
开饭时,贾平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咱这顿饭好着哩,青菜煮挂面,一青二白。”
我知道,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没吃够,因为一个人的小锅,要下出几个人的饭来,只能打个尖,垫个饥而已。对于贾平凹那会儿蔫蔫的一句解释,我和三哥、堂兄还有他本人都“嗤嗤嗤”有声又无声地笑了。
我一直操心着贾平凹烧香的事儿。小小房间没见着香炉呀佛像什么的,但是,我还是闻出了香的气味……
如今,到访的朋友说起贾平凹烧香拜佛一事,这又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在贾平凹家所见的一幕。
自那次吃了贾平凹的“一青二白”的饭后,我随三哥去了西域大漠,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当我返身调回秦地工作时,一直忙于公务、家庭、孩子,也少与贾平凹见面。加之,社会在高速化,人也像飞流,穿梭在时月下,寻找自我,各自干着各自的大事或小情,因此,也少了联系。
我的长篇小说《终南山》写出后,放了好几年,三哥才交给贾平凹,说是让他看一下,提点意见。三哥他们是患难时期的故交,因此还按老早的习惯,作品一写出来,相互当作第一读者拜读。
为听取他对《终南山》的意见,我才在几十年后,又一次到了贾平凹的家。
我一进门,贾平凹就直接进入主题。
“看完你这部《终南山》,让我想起了过去好多事。”
他还是一副蔫蔫的神情,不慌不忙地抽着香烟。我也是那种不会说恭维话的笨人,只是由衷地说了一句:“平凹哥这些年写的东西真不少!”
“奈——还是你弄的好。”他软软地回应道。
我明白,贾平凹指的是《终南山》,并不是赞扬我在社会上干的事情好。
我见他的楼上楼下都是些石头瓦块,瓶瓶罐罐地摆了个实碴碴。我不懂古董,只觉得这些“宝贝”很沉很重,不仅文化渊源深厚博大,体重也很有分量。
我问:“平凹哥,你这些宝沉的很,楼层能撑住不?”
他还是像我小时见他时一样,憨憨地笑了笑,木木讷讷没说出一个字。
“你这些年变化不太大啊,还是和过去的样子差不多。”我这样感觉的,就这样说了。
贾平凹给我的杯子续了水,答:
“噫,不一样了,肚子大了嘛。”他的意思是指,他也发福了。
“你既然来了,随便在我各间屋子转转,参观参观”他说。
我转进他那间朝南的屋子。哇,“上书房”几个大字赫然在上。更惹人眼目的还是紧挨“上书房”门里地上趴着的那只胖嘟嘟、目光虔诚至极的绛红色大蛙!
这只蛙足足有一搂抱粗,它的庞大让我为之心动。在蛙趴的前方,正是我找了几十年才算真正见到的贾平凹供奉的神灵及香炉。
我借势烧了香,磕了头,走了出来。
“你这个是什么材料的?”见我问红青蛙,贾平凹走过来。我扭身随他又进了上书房。
“这是木质的。别人给的。”贾平凹双目和缓,像佛光,声音也平静如初始。
“……我不是名字里有个凹吗,它也有个蛙,我是让它代替我呢。”
噢,我明白了。贾平凹身在红尘,忙于应酬,没时间时只有心系蛙拜,时刻礼佛了。
绛红色的蛙永远一副憨态可掬的神情,日日夜夜趴匐在神佛的脚下,无怨无悔,终其一生。
老是以趴拜的姿态出现在华锦都市的贾平凹,人眼看不清,却被神光照耀着。
心有灵犀才能一点通。贾平凹的蛙缘,佛缘,怎能任由人心揣摩得出?
我怀着一颗敬仰之心,敬仰佛恩,敬仰低就的高贵。我问:
“平凹哥,你烧香有没有个准确的时间?”
“没个一定。”他答。
隔了几十个春华秋实的岁月,我还是看不清神灵为哪般,人间为哪桩。
贾平凹的拜佛情结让我走在古城的大街上总能听到晚祷的钟声轰鸣。
想到这些,我对着眼前备受痛苦折磨的文官朋友,只能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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