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是点醒(散文)
                                            林仑
    悄悄走出梦的家园，季节的头颅在深秋的时间里思考五彩缤纷的叶落，探索时光在华丽的转身之际，一不小心落进尘埃碰撞了谁的伤痕。
    露珠的水心是充满了凉爽故事的一滴，它喜爱叶尖，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忘我地扑向爱情，从不会考虑尘世的情缘实则是几世纪前轮回的那株罂粟。
    花朵摇曳，把一世的鬼魅讲述给南来北往的风信子。不是罂粟刻意地要招摇那惑薰的迷津，实在是转经筒的风霜雪月将轮世的蛊蕴灵异了花的香魂。
    季风把一行目光栽种进日落月起的皱纹里，去寻找异日载满花香绿草的念想。苍老的草棵一面将草籽沙沙地撒进泥土，一面思悟着奔波的岁月留下的哲学。
    爱情是人世的纠结，也是种子一生的缱绻。谷物里的叹息，常在土层下用简单阐解繁杂。像人，行走在红尘路上，将滚烫的血液绽放一地雪的霜花。
    转季的天空，如梦般深邃高远。人的步履匆匆，怎么也赶不上双脚的祈愿。苍茫地凝视天堂的斑斓，人生命深处的岑寂，却是迷了曾经花开的路径。
    在这俯拾春花秋月的景色里，我拥着季节的幻想，连同我心存的救赎，一起，把丢失的年月回望。
    活着就是一种样态，就要爱和被爱。我在俗事面前，总是贪恋得太沉，才陷得更深，以至于痴傻了现实的热嘲冷讽。
    尘间的灰土够厚，我为何还要拿自己的命来掩埋自己的谬想。错把冷漠当归宿，误将年华投冰窖。
    不是惋惜以往万分的付出，换不来冷风下夜晚的些许暖意，实在是因为迷途的草丛怎么也洞开不出一条细小来，能让我曾经的茫然抬一抬略露明眸的眼。
    劳心的生活虚妄着岁月的经过，我拖着半醒的灵魂把苦难的人生遭际瞭望。经年的尘世风雨，洗却不掉往昔的过错，那伤那痛只能在日月轮回的旋转中，将血凝结成一种殷红色的骨骼。
    秋末是最安静的一个季节，知了带着既是虫又是鸟的幻想，把土层下和天空上的许诺默然成一种太虚，虔诚了一生的追求。蛐蛐在这种节气里嘹亮，它们把自己的骨血迭压成深邃的向往，在蹦跳间让一双黄褐色的翅翼触摸一下飞翔的惬意，也是圆满了一生的融通。
    人就不一样了，总是怀揣明天的憧憬，把未来翘望，以致每一个今天，都在奴役着明日的时光。
    其实，生活就是一种无畏的重复。生命在这覆辙里艰苦行进，泥泥水水，星夜兼程，不为翌日的辉煌，却为来时的落寞。
    从不问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什么。滚烫冰凉的无常世事，谁能握住命宿里的旋舞，灿烂了一世的心仪。
    佛有言，说，三世因果经，因果通三世。花开的热烈是为缤纷的凋零准备的最后晚宴。红尘中的五颜六色，皆是人生的过往，任你倾其上亿年的努力，也带不走一丝香韵。
    夕阳把自身躬成一柄犁铧，播下的只能是桔红的晚霞。落叶最懂苍老的心思，在从枝头坠下的一瞬，瞟了一眼暮色里的天空，把一串悸动造就了因果的永恒。
    飘飞的树叶是思考，也是境界。就像人的遭际，不是涅槃，就是拯救。因为因果树上挂满了三生的轮回果，谁都不能乱采了缘愿。
    不要再究一个转世是多少年，往生的云朵早已在数千年前落过血似的泪，纵然有穿世的思考，谁能把往生的雨季晾干。
    季度的风是神的哲思，它搂住落叶的期盼，把早春的绿色眷顾。黄叶走过春走出夏，来到深秋的边缘，凝望一路的风景，绿了黄了，熟了思想，圆满了天体的夙愿。而那些还未尝一尝夏天滋味就跌落的绿叶呢，它们的凋零解释了谁的因，谁的果？
    黄昏下，牧童和他的羊一同凝望着村头的一棵枯树，树下的老人在暮色里和枯树一道，鲜亮了亘古的苍凉。牧童的鞭梢把童趣甩响，在一片坟地里，残败的庄稼秸秆讲说着土堆下面躺着的故事，几十年前歌唱家的辉煌也不过是一个让土圆了的梦。
    一朵花在另一朵花的记忆里长眠，季节被痛苦淋湿过的幸福，一头坐进修炼的浴盆里，口衔莲花，呐香吐芳。
    滚滚红尘，不管身上的灰垢有多重，我也把那千年的承诺紧抱，体味命运的五味杂陈，任落叶的慧根从此点醒我头顶的星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