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南山
林仑
长篇小说《终南山》简介:
该小说以终南山为大背景,故事情节曲折复杂,将农村与城市、社会与家庭、传统道德与现代思想的碰撞、灵与肉、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纵横交错,波澜跌宕。作者以崭新的视角和清新又老道的笔法,向人们展现了一幅跨度三、四十年的当代社会生活的真实图景。小说结构严谨,内含丰富,故事情节秒趣横生人物活灵活现,可读性强,读后令人拍案叫绝,忍俊不已。它集道、佛、儒家思想和西方文化思想于一体,给人一种大视野、大胸襟和一种快感、美感,使人读后对人生产无限感慨和遐思。人生如舞台,舞台就是人生。小说中,各种人物在变革的社会中粉墨登场,演绎出了一幕幕活剧、喜剧、悲剧和丑剧;主要人物有坚守传统和道德精神家圆的代表人物柳秋桂;一身正气、为民办事的县委书记柳正;善于投机钻营的流氓政客王得娃;出卖色相与肉体灵魂的杨水花;打着改革旗号的暴发户尤大成;心狠手辣以害别人为快事的颜狼娃;为情所困的颜耀民、牟聪灵;抗争命运、奋斗不息的颜耀昭、颜祖倩兄妹俩以及在社会变革中迷失方向、丧尽天良、坑蒙拐骗的郝孬飞、颜祖香……60多个人物相互关联相互交织,组成了一幅幅人生的图景。小说向人们揭示了这样一个真谛: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不管社会如何变化,人类传统优良的东西不能舍弃。谁欺骗了生活,谁就要付出代价。小说不仅关注人的思想道德和价值取向,而且将人文环境和自然环境有机地结合一起,对天道、人道都进行了深刻的阐述,读后使人如醍糊灌顶,获益匪浅,为读者研究人生、人性(天道、人道)提供了一部宝贵的教科书。小说一经出版,不用策划,市场前景广阔。相信读者读过这部小说后,一定能找出人生的答案。
第一章
这是一个多日来难得再听到两派人打枪的冬夜,一声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夜的沉静,把终南山下颜家河畔沉睡的小村庄从凄冷的寒夜惊醒了,使睡梦中的人们一下子睁圆了惊恐的眼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颜蛋他大不在了!”
于是,村里的男女老少,裹着破棉袄,趿踏着不遮脚后跟的烂棉鞋,吵嚷着,拥挤着,一窝蜂似地涌向了颜家。
一间破旧的小土屋霎时挤满了破衣烂鞋的众乡邻,乱嘈嘈一片。名叫柳秋桂的主家妇人坐在炕上停尸门板的顶头,哭天喊地的哭着叫着,如天塌了一般。
乡邻们同情地抹着眼泪,议论纷纷,唏嘘不断。
“家里没了顶梁柱,这一大家子,让一个女人领着这么多娃可咋过呀!”
“是啊,才四十刚出头就没了男人,秋桂这日子以后咋熬出个头啊!”
五岁的小祖倩睡在小屋旁边油毛毡搭建的棚屋里。满院满屋的吵闹声把祖倩惊醒,睡眼迷朦中,她摸黑穿着散发出棉絮腐臭气味的棉袄,却怎么也摸不着棉裤,她急得“哇”一声大哭起来。凭感觉,她感到家里出大事了。听到哭声,比妹妹大六岁的姐姐祖香进来,沙哑着嗓子,摸索着给妹妹边穿裤子边吸溜着鼻涕说:“咱大没了。”刚说完就又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大,大,我要俺大……”祖倩来不及勒裤腰带,两手提住裤子大哭着跑出了棚屋。小女的哭声惊得满屋子的人忙让开一条路。祖倩扑到炕上停尸的木门板上哭得眼冒金花。她知道,自己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大了,再也不能被大驾在脖子上追云撵鸟了。越哭越伤心,哭得娘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又放大了悲声。
母女的哭泣把满屋子的人感染得泪水哗哗地直往外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人红鼻肿眼,啜泣声仿佛要顶开破旧房屋上的屋顶。
早已娶妻生子成家另过、小名叫颜蛋、官名叫颜耀祖的颜家大儿子,前脚一跨进门,就“大”地一声趴在停尸土炕边上哭起来,众人忙上前扶劝。颜家老三颜耀昭拨开人群,从屋里头冲上来,鼻孔喷着怨气,双眼瞪得滚圆,质问老大:“你干啥吃的?早些时辰做啥去咧?大临咽气时还唤你呢。”
见老三双手叉腰,两眼喷着气忿,要打人的架势,老大的蚕眉蛄蛹了几下,自知理亏地嘴里嗫嚅着:“今儿轮我看饲养室哩……。”
大伙忙好言相劝,说耀昭,现在不是论理的时候,安排商议老人安葬的事要紧。老三强咽下怨恨,咬紧的牙关把腮两边撑得又鼓又硬。
村民们按照乡规习俗帮助颜家办理丧事。主事的安排村人去亲戚家报丧,本家子人轮流和逝者的儿女们守尸,离本族血系远一点的则送两张黄麻纸,表示对逝者的安抚,对活人的慰藉。守尸的儿女万不可离开一步,要轮换着看守。听大人说,这尸体万一被猫或老鼠之类的东西爬上身,就会出现惊尸现象,说是一旦惊尸了,死人会突然坐起来,抱住跟前的任何一个活人,直到把活人吓死,也掰不开死人的双膊……有了这种传言,谁家死了人都会精心看护,从不敢有半点马虎。此言是真是假,谁也没见过、没经过此场面,但谁说起来都有鼻子有眼,真的一般。
按照惯例,六十岁以上的死者要在家停放过七天才能下葬,头一天倒下头,第二天就入殓。亲戚们来时,刚进村女人就要哭,一直哭到有人来扶住,进了家门再哭一小会儿,然后擦鼻抹泪,哭丧着脸向主妇问起死者生前最后几日的病情、情绪等情况。男亲戚则需跑也似地来到屋里才放声嚎几下,就被人扶起,算是礼节。
天刚麻麻亮,门外垒起了用泥和麦秸节抹成的大炉灶。几口大铁锅,包括破桌子及掉了腿的木条凳,也有执事给借来了,过事用的碗筷一律都是从村里人家借来的,以供亲戚、乡邻吃饭时用。村北头的地里已请风水先生看了墓穴,帮忙的人正在卖力地挖掘墓坑。
十里八村总会出一两个专门入殓的人,于是有丧事的就带上一封点心,一瓶老白干,请人入殓。入殓这一天,全村男女老幼全都聚拢来,头上戴白孝布的是本家人,不戴孝布的是村人,即使不为帮忙,也为凑来看个热闹,寻个刺激,看死人的儿女谁哭得最凶,谁是孝子,此后在村里甚至邻村传扬。
入殓之时,紧张有序,先是儿女在前,哭声响成一片。依次是重要亲戚、自家人,绕棺材围成一圈。将僵硬的尸体放进棺木里时,亲人们就一边大哭一边不停地掀开蒙脸纸再看死者最后一眼。祖倩个头小,夹在孝子们中间,够不着看一眼大的脸,急得扒住棺木沿哭着蹦着,这时,姐姐祖香将祖倩抱了起来,她才扒住棺沿,看到了已安稳地躺进薄棺木里的父亲的脸。她哭呀叫呀,伸出手要去摸大的脸,却怎么用劲也够不着。人涌人挤,昏天黑地,最后棺材盖被盖上钉死了。活腾腾,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气、在世上闯荡了六十余年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人群里面再也不会有他的气息了。人死如灯灭啊!
死人入土为安,下了葬,埋了土,看穴的人诡秘兮兮地对从墓地往回走、肩扛着铁锨的耀祖说:“你大这坟向,知道么,踩着好风水咧。他头枕终南山,脚蹬颜家河,是出人才的穴。”跟在俩人屁股后头的祖倩一听这话,抬眼向南眺望,不远处的巍巍终南山在几天前刚落了一场大雪,顶上白雪皑皑,底部松柏蓊郁,沉静自若,象老佛祖的蹲守,长年累月,千千万万年庇护着脚下一代又一代的弟子;祖倩又回头北眺,离大的坟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日夜不停流动的颜家河,这条河流从终南山里穿出,一路拐来弯去,躲过了几个村庄,从野地里过来,一头就扎进了颜家河村,将村劈成两半儿。一半是牟姓人家,仅六户,住在河的北面,地势比河南岸的颜姓居住地要高出一些,形成了牟姓人家和颜姓人家隔河对峙的地形局势。沿河岸一溜是杨树、柳树,河沿上长满了野枸杞和狗牙刺,饥荒年月,这些野菜也救活了不少人的性命。
埋葬了家里的主事人,柳秋桂已精疲力尽,她看着围在身边的两个小女子,两个小儿子,她又忧虑不安起来。是啊,老大已不用发愁,是他大在世时给早早娶了妻,并生了子,早已分房另住,过起自家的小日子去了。老二呢,不久前才被公家招了工,为了二儿耀辉不耽误工作,这回丧事也没给捎信儿去。柳秋桂想,不叫娃回来是对的,娃才招工走了不到一月么,把娃惊动回来,送送他大能咋。可眼下,家里还有这四个没长大的孩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呢?正想着,小女祖倩一声“妈”就打断了她的思绪。祖倩觉得才几天时间,母亲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老了好多。四十才搭沿的妇人早早就守了寡,柳秋桂能不比实际年龄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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