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虽微亦自珍

寇俊杰

宋朝陆游在《秋思》中说：“遗簪见取终安用，敝帚虽微亦自珍。”就是说，掉了一个旧簪子，把它捡起来，还是可以用来绾头发的，像破旧扫帚一样微小的物件，我也十分珍惜它。居家过日子，谁家没有旧物呢？

我有一束塑料花，不知道花的名字，只是开着金黄色的花看着很艳丽，我相信如果把它扔了没人会捡，但我却不舍得扔，包括我的妻子，我们达成一致——谁也没提出扔过。因为这束花是二十多年前我和妻子谈恋爱时，我去外地参加工作培训，闲暇时到一个批发市场闲转，特意买给妻子的。那时她还住在单身宿舍，我回来后冒着秋雨给她送去，花虽不值钱，但妻子却很高兴。我们结婚后，妻子把花拿到了婚房，然后一直放在床头。后来搬了两次家，这束花都没有扔掉，包括玻璃花瓶也都完好无损。不知底细的人都说这花早过时了，怎么不扔了呢？我和妻子笑而不语。我们生性节俭，谈恋爱时几乎没买过什么信物，但是假花真情、贱物贵爱，结婚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没有红过脸。虽然这束花会越来越旧，但我们的感情却历久弥新，就是因为这旧物每天都注视着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我爱读书写作，经常向报刊投稿，时间久了，书柜就容纳不下了，但样刊样报再多也是不能丢的，那上面有我的名字，有我的付出；文朋诗友出版的书也是不能丢的，那是深厚的友情和信任；有纪念意义的证件是不能丢的，比如团员证、贺年卡、旧书信等，那上面有我成长的脚印。旧物虽然占据了家庭很多空间，对别人也许毫无意义，但却弥补了那段生活的空白，它是我人生路上的痕迹，像蜘蛛的丝，像蜗牛的黏液，像文物的包浆，它是无可替代的年轮。

有些旧物虽不常用，但却保留着一段美好的回忆，如果是旧家电、旧衣服就另当别论了，有的既占用家庭空间，又无使用价值，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家毕竟不是废品收购站，对这些忍痛也要割爱。

外出旅游，我喜欢选择泛着历史色彩的地方，老旧的城墙，古老的树木，久远的石碑，飞檐的殿宇，斑驳的木门……岁月赋予它们艰辛的风雨历程，我用眼和它们对视，用手和它们交流，像是与先贤对话，感受自己的渺小，敬仰它们的厚重。

闲暇时翻看旧物是一种享受，它是打开往事的密码，只需轻轻抚摸，往事之门就会轰然洞开，记忆如蝶，扑啦啦飞涌而出。旧物虽然大多不值钱，但它只属于自己，是一味治疗浮躁的药，带我们穿越时光长廊，回溯到往昔的淳朴柔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