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俊杰

　前几天，我去一个地方旅游，那是一座三百多年的老宅，去的路上水泥路修得宽阔坚实，大院外停车场也是水泥铺就，谁知进到院子里，四周虽是古香古色的屋台庭堂，但走的还是光洁平坦的水泥路，尽管没人注意，可我却觉得心有不爽，好像花高价买了电影票，却看到了一个穿帮镜头。
　　路是来不得半点儿造假的。
　　水泥路说远了也只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吧。再往前追溯，应该是柏油路、石子路，最古老的当是土路，和地球与生俱来的、厚厚黄土积淀的乡间土路。
　　小时候，乡间到处是土，田间阡陌、村道街巷自不必说，就是在庭院屋内，大部分家庭脚下踩的也是黄土，最好的也不过是捡些不规则的石块铺一下，雨天不沾脚就行了。
　　最喜欢走乡间土路，尤其是雨后的土路。虽然泥泞却充满乐趣。
　　对于小孩子来说，不管是下雨淋透衣服还是雨后的脚下湿滑，都无法阻挡我们出行的脚步，严父慈母还会把我们赶出家门——上学是怎么也不能耽误的。
　　虽然我们有打着伞穿胶鞋的，也有顶块塑料布光着脚的，但走的路却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不紧不慢，真正的“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前走。走路时要“一”字排开，如果是前后走，前面的人踩出的泥点子就会溅到你的身上，尽管这样，身后的泥点子却是免不了的，那是自己的脚溅上去的，谁也不能把脚背起来走路，但总比腹背受“敌”的好。肩并肩地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手拉手，不容易滑倒。就是真滑倒了，夏天的一身泥水也没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引来一串天真的笑声罢了。回到家父母也不会责怪——孩子是去上学，又不是贪玩！
　　可是土路毕竟影响交通。在“要想富，先修路”“村村通水泥路”的口号声里，乡间的土路一天天短了，水泥路一天天长了，再加上城镇化建设，现在就是到了农村，想寻一片土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有一次，因为我搬了新家，就把八十多岁的母亲接来住。那是一幢三十层高的电梯房，我住二十八层。母亲坐电梯不习惯，特别是站到阳台上就眼晕，遇到刮大风更是害怕。我说怕啥，坐在屋里不是和家里的平房一样？母亲说，家里虽说也是水泥地，但和土地只隔一层水泥，你住的和土地隔多少层？我再三挽留，母亲还是勉强住了一星期，就回老家了。
　　我们无法回到童年，但可以保持童心；我们不能脚踩泥土“接地气”，但我们的心要离泥土近一些。走一走乡间的路吧，哪怕是铺了一层水泥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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