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俊杰

父亲有一个木箱子，里面有铁锤、扳手、螺丝刀等很多工具，但父亲用得最多的就数虎头钳了……
　　我小时候，有一阵子特别流行火柴枪。我也很想要。父亲把人家那把枪拿过来看了看，对我说：“走，回家我给你也做一把。”回到家，父亲拿出虎头钳，又找出铁丝，三下两下就折出了枪架子和扳机，然后又从坏了的自行车链条上截了几个链子，装在枪杆上做枪膛。不到一顿饭的工夫，父亲就把我的火柴枪做好了。装上火柴一试，“叭”的一声，还真的很响亮。我高兴地说：“爹，你真行！”“不是我行，”父亲晃了晃手里的虎头钳说，“是虎头钳真行！你看刚才如果没有虎头钳，再能的人也做不成火柴枪，你说是不是？”
　　我仔细想想，真的，虎头钳是平时父亲用得最多的工具，它不但能折铁丝，能截断铁丝，还能夹东西，砸东西，可以说集剪刀、夹子、铁锤、扳手于一身，真的是家里最离不开的工具，特别是在像父亲一样心灵手巧的人手里，出神入化，仿佛什么都能“变”出来。父亲还用虎头钳给我做过弹弓，铁环、鸟笼……给母亲做过漏勺、耙犁、挂钩……当然，这些东西都是铁丝做成的，父亲有力气，再加上虎头钳助威，不论多坚硬的铁丝在父亲的虎头钳作用下，让它在哪里弯它在哪里弯，让它在哪里断它在哪里断，把它叫做“虎头钳”一点儿没错——老虎是百兽之王，钳子就是工具之王。
　　除了做东西，修理东西也更离不了，自行车、架子车、脱粒机、安灯接线……工具箱里最不能少的就是虎头钳了，再加上父亲为人热情，别人家的什么东西坏了，不管是送上门的车子，还是拿不动的机器，他二话不说，拿上虎头钳就开始修理。时间长了，钳把上的塑料套烂了、掉了，他用胶带缠缠继续用；钳嘴有豁口了，他用锉锉利了继续剪。记得有一年下大雪，石磙爷家的电灯突然不亮了，换了灯泡也不行，他就来叫父亲，父亲拿着虎头钳跟着走了一里多地到他家，仔细检查原因，原来是有一处电线断了，他把电线接好，回家后发现虎头钳忘在石磙爷家了。母亲劝他改开再去拿也不迟，但父亲怕石磙爷年纪大了，把钳子弄丢，就立即又顶风冒雪到石磙爷家取回来，到家成了雪人，棉靴都湿透了，而且第二天就感冒了，看病吃药，快一个月才好。母亲有些抱怨，但父亲却从没说“后悔”两个字。
　　今年是壬寅虎年，是父亲去世二十八周年，那把虎头钳还在老家的工具箱里，再也没人用过它。老家早已无人居住，尽管虎头钳上面落满了灰尘，但它曾经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它留给我的记忆永远也不会被时间的尘埃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