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龙应台
(2011-06-23 09:3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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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西山目送孩子你慢慢来亲爱的安德烈文化 |
文/甄鹏
龙应台的这本《目送》在我书架上放了近一年,最近才全部读完。读后的感觉非常复杂,这绝不是梁实秋式的轻松小品文。编者在封底写道:“《目送》的七十三篇散文,写父亲的逝、母亲的老、儿子的离、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共行,写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缠绵不舍和决然的虚无。”尽管这些评语非常贴切,但是难以精确描述《目送》的广度和深度。
此书有两篇文章最流行,分别是《目送》和《(不)相信》。后者实际上是一篇评论,具有典型的龙应台式风格 犀利而流畅。这篇文章在大陆最受欢迎。作者解释道:“是不是因为,在大陆的集体心灵旅程里,一路走来,人们现在面对的最大关卡,是‘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的困惑、犹豫,和艰难的重新寻找?”(《代序:你来看此花时》)
与书同名的文章《目送》是此书的点睛之作。文章描写了儿子的长大和离别、父亲的生病和去世。龙应台的散文语言平白,弃用华丽的词句铺陈堆砌;描写内心感受时基本不用感叹句,干脆利索,异常深刻,真实得近乎残酷。她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对于兄弟,龙应台写道:“母亲也走了以后,你我还会这样相聚吗?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篷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共老》)对于同学,她说:“你们之中,今天最聪明、最优秀的四个孩子,两个人会成为医生或工程师或商人,另外两个人会终其一生落魄而艰辛。所有其他的人,会经历结婚、生育、工作、退休,人生由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尔的兴奋和沉默的失望中度过每一天,然后带着一种想说却又说不来的‘懂’,做最后的转身离开。”(《1964》)没有人如此描写手足之情和同学聚会。我只能说,龙应台的话真实得让人觉得残酷。
龙应台极度热爱两个儿子,写下了《孩子你慢慢来》和《亲爱的安德烈》两本感人的著作,“觉得天地之大,幸福也不过就是怀抱里这小小的温柔。”(《同学会》)可惜两个孩子长大了,都是男孩子,又在国外生活,同母亲有了明显的距离。长时间的分离后重逢,母子之间的感觉很微妙。“他发现了我,望向我的眼睛既有感情却又深藏不露,很深的眼睛 我是如何清晰地记得他婴儿时的水清见底的欢快眼睛啊。”(《十七岁》)
离开孩子和丈夫后的龙应台在台北和香港之间奔波、忙碌,“总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走不完的路,看不完的风景,想不完的事情,问不完的问题,爱不完的虫鱼鸟兽花草树木。忙,忙死了。”(《共老》)工作之余,她一个人拿着相机,流连于大街小巷。《目送》正文中的插图大多来自龙应台的摄影,沧桑厚重,与文字相映生辉。
享尽繁华的龙应台难掩孤独和寂寞。她喜欢上心学,喜谈禅机。她常引用王阳明的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花树》)她提出一个特别有哲理的问题:“两个人一定比一个人不寂寞吗?”(《寂寞》)龙应台有着简单的奢望:“我想有一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结果,累累棚上。我就坐在那黄泥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慢看……”(《慢看》)
作为一名有着广泛影响的作家,龙应台的评论文章豪气万丈、起伏跌宕。她的这本《目送》,总体来说有些不同以往,有柔情亦有些许晦涩。我没有爱不释手、一口气读完。然而当读完后,我发现这是一本真正的好书,令人回味无穷。无论写什么,龙应台都不落俗套。她的文字有些像古龙,长短句、小段落,惜字如金。与古龙的刻意渲染气氛不同,龙应台的笔调冷艳,如同月照西山,充满了美丽和孤独。
龙应台这位公认的才女,居然不知道女人没有前列腺(《常识》),居然也说粗话,“你他妈的总要回来,不是吗?”(《关机》)于是在《目送》这本优雅的书中,偶尔也有粗俗之句。真是不一样的龙应台,与众不同的龙应台!这些都无损她的形象,我们由此了解了一个更真实的龙应台。
(《目送》 龙应台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