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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30 10: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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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国空军 |
分类： 航史回眸 |
铁鹰老巢广德的回忆
这可算是我第一次吧，用文字来纪念我可爱的故园“广德”，这个小小的城市，曾经因我空军的伟绩和敌人的轰炸，把这个素无人留意的地名用斗大的字样刊登在全国的报章上。
这个轰动一时的铁鹰老巢，我那可爱的故园，曾经消耗敌人无数吨的炸弹；虽然房子炸塌了不少，机场常常弄得如害过天花病似的满面麻子，但是我们的铁鹰，还是照常不断的出动，未尝耽误过一刻的工作。我们也曾把无数吨的炸弹礼物挂在飞机上带到黄浦江、宝山县……等去酬报敌人的盛情。
我们的工作可分为两个阶段：在九月以前是日间出动大编队的铁鹰，就在这个八百米见方的故园，浩浩滔滔的发动了马达，载足了武器，飞到黄浦江及吴淞口外去觅取他们的食品“金鱼”；及杨树浦……等地方的敌人的营房仓库和阵地。敌人为了报复这种的攻势，差不多天天都派出不少的机群，轰炸我们这一片碧绿的平原。但是敌人虽然消耗了许多弹药，场面平添了若干弹坑，可是经过一晚的功夫，场面就完全修复了。因此，我们的工作是绝不受到影响的。我们全站的官佐总共只有四员，士兵不过七八十人，在这人不满百的环境中，白天是要照顾我们的铁鹰，夜间就要准备日间的需要，和填补场面。我真兴奋极了，全站的官兵常有三数日未得半刻的睡眠。我们的口号是：要随时抓着了休息的机会。故我们的休息地点，是没有规定的，飞机翼下的阴影，是机械士的唯一摇篮；汽油箱上，防空壕里，卡车蓬顶，办公桌上，晚上却是我们时常找机会抓着了入我们的甜梦。最普遍的，就是机场绿茵的草皮上，盖上信号布遮蔽太阳，土箕就是现成的枕头。在这种生活中，最使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张司令员的一句伟大的训示，他说：“在非常时期，造非常的事业，对身体应特别的珍重。但同时亦有极矛盾的事实：一方面我们应常吃少许白兰地酒来提起我们的精神。但一方面工作疲劳，神经容易混乱，可也要吃阿司匹林来调理我们的脑筋。”
第二个时期是九月以后的话，这时敌人用优越的数量，企图来消灭我们的主力。我们的统帅为避免无谓的损失，遂变更了战术，改用夜间袭击。我们的铁鹰，在拂晓以前，都飞到另一个隐蔽的场所去休息，到下午五时以后，便纷纷归还到我们这个老巢，装足了油弹，等待月上柳梢头，整群的飞到他们的目的地去觅取他们的食物。
这个时期实在紧张极了，敌人感受到我们夜袭的威胁，他也变更他们的作风，同样的利用夜间优点，彼此你来我去，反复轰炸。常有一夜之间，五六次之多；尤其是夜间敌我飞机之判断，是极伤脑筋的，要用耳来代目。我们既无探照灯，也没有听音器，但是我们可以使用我们巧妙的方法去应付这个困难的环境，以优越的精神克服物质的困难，故作战以来未尝吃过他一次的亏，反之，敌人在杨树浦和崇明岛的机场，都常常有我们的飞机到达时，误作敌人自己的飞机，开着了夜航灯把机场照得通明，让我们来瞄准投弹。
X月X日发生一件有趣的故事：那天在上午十时左右，敌机群又开始来轰炸我们这块碧绿的平原；当时我们失却了驱逐机的掩护，只有两门小炮来抵抗它，敌人在这种情形下当然为所欲为了。他们头一架领队机，开始向棚厂俯冲投弹；他正在兴高采烈的用机关枪扫射，不意在高空的敌机群也开始投弹，这架领队机恰巧中了头彩，接收了他自己机群给予的慰劳品，于是空中爆炸了，敌机被炸得四散八裂，剩余的机身连同两个冤死鬼，直攒进棚厂内的洋灰地里去。
我们在广德上空击落的敌机，曾经俘虏了敌人六个；其中一个不幸受伤太重，当时就完结了他一生的命运；其余的五个实在太可怜了，他们受日本军阀的压迫，正如我们受敌人的压迫是同一环境。他们被俘后，恐怕断送了性命，虽然言语不通，但他们仍用日本文法的中国文字，来和我们笔谈，祈求我们的宽恕。我们的敌人原是日本的军阀，日本民众和我们本无大不了的深仇，我们岂愿杀一个被压迫而无知的同种的国民？我们不但没有加害他们，还于百忙中供给他们香烟和蛋炒饭，末了还用专车将他们送到南京去。我回忆这一件事实，使我们无限的感慨，伟大的中国，和伟大的中华民族，实在是无限的伟大。
敌人的阴谋，开始在金山卫登陆，继之嘉兴吴兴相继失陷，敌人沿太湖沿岸侵犯，迫近长兴。我们奉命撤退了，我们痛哭，我们舍不得这一块曾经立过丰功伟绩的碧绿平原；谁也不愿离开这一所千万年祖宗遗留下的故园；但事实上，命令是要绝对的服从，我们忍痛的把我们的油弹器材撤退了。我们就在满城火光冲天炮声隆隆的当中，高呼“再会吧广德！”
作者：张锡富
——选自《空军抗战三周年纪念》，航空委员会编印，1940年。
注：抗战初期，安徽广德为中国空军轰炸第二大队驻地，大队长张廷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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