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溯源“汉奸”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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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造就人物,历史也就会造就文字。笔者没有深入研究明史元史,不知道在汉明皇朝以及蒙族统治的元皇朝是否已经(普遍)出现了“汉奸”一词,但清皇朝末期成型的“汉奸”两字,与清朝初年社会形态有着密切的关系,则一定是确凿的。
满清二十万铁骑直贯中国南北,没有当时的“汉奸”帮助,那是不行的。而当时这些“汉奸”,被满清八旗培植成为了他们以汉治汉的得力助手。这一时期的清初,是不会出现“汉奸”一词的,因为如果那样,满清政权就会得罪汉族人中的那批为他们效力、做普遍性底层社会实际工作的普众官吏;而普通百姓既不敢造次,又没有话语权。
清初,满清旗人为了笼络汉人,实施所谓“满汉同治”策略。但按史学家唐德刚先生的话:汉满人口之比,至少是“2000万比30万”,如果再去掉一半满清妇女,只剩15万男人了。以“无人不官”的15万人统治2000万人的汉族,“满汉同治”的立论就经不起推敲了。以这么少的人去统治一个庞大的汉民中国,其难度之大,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有经过了这个时期,尤其经过“平定三藩”,即吴三桂等汉人藩王叛乱之后,汉奸一词才逐渐频繁地出现在了满清旗人官僚的口中。这时的汉奸,在那些旗官日常口语中,其意思几乎等同于“奸汉”: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汉”(为天下中心)思想扎根于明朝遗民的心底嘛。
星转斗移,历史的脚步来到了清朝道光年间(1820——1850年)。欧美列强用贸易,尤其是用鸦片走私点燃了中外战争的导火索。而此时,在满清中国的地方督抚主政官员(文官)中,旗官占了十之七八,再加上各省掌握军权的旗人都统(地方最高武官),“满汉同治”就是一个漂亮的画饼(清末地方实权只在太平天国期间才真正转入汉族官吏手中,后又在“同光中兴”中被满清朝廷收归,直至清末组成“皇族内阁”达到顶峰),而这些地方督抚都统,才有直接上书皇帝的“奏事权”,或者说“话语权”。翻一翻晚清历次中外战争史料,尤其是两次鸦片战争的史料,在那些战败督抚都统的告急文书中,充斥了无以数计的“汉奸”一词,沿海民众成为了满清官僚眼中草木皆兵的“汉奸”(内外经商是广州沿海船民无数代祖辈遗留下来的历史传统,史载广州有约40万生于船上死于船上的渔民)。
历史造就文字,传统汉族中国仅常常出现“奸臣”、“贪官”及与之相对的“奸民”、“刁民”;同样,话语权也会造就文字。经过鸦片战争前后百多年时间的洗炼,在清朝社会的对立统一中,在同一个社会形态的相生相养中,也在近代一次又一次的外来民族国家的侵略战争中,汉奸一词早已失去了清朝初期满清旗人仇视汉族人的意味,而确立了汉人甚至满人中的“败类”意思——清末民初那些投靠外国殖民者的满族官宦遗臣子弟,在中国近代史记载中,也被称之为“汉奸”了。
笔者以为,汉奸一词被定型为“汉族人中的败类”意思的转机枢纽,就在于甲午战败以后的那个关键人物李鸿章。假如甲午战败对其时、其后中国产生了深远影响,那么,战败后铺天盖地而来的对李鸿章“汉奸”骂名的意思遂此定型(当时出现“李二先生是汉奸,杨三死后无苏丑”的民间段子)。因为,如果按汉文化传统习惯,李鸿章大致只能被定义为人人喊打的“奸臣”,再或“贪官”之类,正因为有了有清一朝那种延续性的文字营造大气候,才使得汉奸一词的意思成为了中国社会的一种约定俗成。也就是说,那位晚清洋务运动的力主者、为清皇朝“舍我其谁”卖命而留下生前死后争议的李鸿章,是中国近代以来“汉奸”的鼻祖。正如著名史学家唐德刚先生所明确指出的:“‘汉奸’一词后来之流通全国,就是从骂李鸿章开始的”。
2015年12月10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