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求新诗与旧体诗风格迥异——吟事乱弹之十二(文/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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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回到家乡,初衷是排除干扰完成自己的书稿。却因久未还乡,众多亲友之间及社会公益方面的各种难以谢绝的事务纷至沓来,反倒平添了更多的干扰。加之今年5月31日恩师周汝昌先生卒然辞世,给了我太过沉重的打击,竟至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情绪低落,郁闷不能自拔。
本来,这种痛苦和郁闷相互交织的时刻,正是用诗歌抒怀,集中吟诵出一些表达自己的独特体验,以及是对周先生的深切追思,包括对他在中国文化史上的重大意义、不朽地位略加梳理等诗篇的一个良好契机。却因近段时间更其繁复的公私杂事接踵而来,非但不能像屈原等古代诗人那样,在苦难和悲痛中尽情酝酿、发酵自己的思绪和情感,放肆地迸发出火山般浓烈而绚丽的不朽诗篇;反而还得无休止地强打起精神,甚至可以说是强颜欢笑,去没日没夜地忙碌和应酬……
这正是现代人的悲哀!
自然也是诗歌必然走向衰落的一种典型的现实背景!
坦白地说,就是此刻像我这样,偶尔熬夜赶制一篇或长或短的博客文章,来酬答众多热情关爱的网易、新浪、凤凰等网络的博友,也不免带着一种盛情难却、勉为其难的意味在里边!
所以我曾在私下里向个别知心朋友感叹过:2011至2012这一年多时间,特别是近几个月来,可能是我生命中最难以承受的一个精神低谷时期。个中的某些难言苦涩,我暂时还不愿意对任何人讲。
之所以借这次更新博客的机会,讲了上面一大通题外的话,则是鉴于诸多博友——当然也包括一些过去时常联系,而在近来的“低谷”状态下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来及时沟通的众多“红友”——他们都曾私下发信来关心、询问,就趁机一并向所有的朋友深表感谢和歉意,并请多多包涵与理解!
上次我的一篇博文《还记得我赞美叶诗文的那首诗吗》,提到我正应家乡文友新创办的一个诗刊之约,选录了自己的一组新诗和一组旧体诗,准备刊登在创刊号上。却因其中选了我去年发表在博客上的一篇赞美15岁游泳世界冠军叶诗文的新诗,又恰巧赶上今年已经16岁的这位小姑娘再攀高峰,一举夺得今年伦敦奥运会的两枚金牌,而且打破了该两个项目的世界纪录和奥运纪录。于是就将我的这一组新诗配上一些新的文字和图片,一并发在博客上。
正是因为我博客里不时会发表一点新诗和旧体诗词,而且我历来又总是追求让自己的新诗和旧体诗词风格迥异,尽量把二者的反差拉大。比如,凡作旧体诗词,我都力求在合乎其格律和声韵的正常规范基础上,达到一定的思想艺术效果,并力求写出自己的个人风格与气势。而作新诗,却尽量追求诗的内在情感的真挚、浓郁,和诗的外在形式的自由、奔放相结合。这种形式上的自由与奔放,有时甚至全然回避押韵,却又特别讲究语言的自然节奏、音韵效果和词采的鲜明雅致,以及在读者视觉、听觉上的美感。连我精心安排让每一个诗行的长短句尽可能参差不齐,也是希望有意营造一种错落有致的建筑美。
关于我作新诗有时刻意避免押韵的问题,这里得多说两句。因为近十余年来,在市场经济较快发展而人们的文化意识有所淡化的背景下,新诗这一文学门类所受到的冲击,也许是最致命的。即便是有才华的诗人,连正常地发表或出版自己的作品也成了问题。所以专业的诗人在文学界已经凤毛麟角;一般文学爱好者对新诗的兴趣和基本常识,大多处于空白;更别说不爱好文学的普通知识分子了。所以我常常听到偶尔见到新诗(尤其是现代派诗歌)的人,所表达的一种议论:“不押韵的分行句子,也可以叫诗吗?”甚至连某些对新诗一知半解的文人也断言:“没有韵就不能叫诗。”
这话对不对呢?也对,也不全对。用在旧体诗上——包括广义的古体诗词歌赋——这话是对的;用在近百年来所诞生的中国新诗上,就大错。为什么呢?因为新诗自诞生之日起,便分成多种流派:有提倡字数或音节整齐、严格押韵的“新格律派”;有提倡句式自由松散、可以押韵也可以完全不押韵的“自由派”或曰“现代派”(这里边细分就太多了);也有提倡自由松散却赞成押大致相近的韵的折中派。总之是百花齐放、各显其能。而且各种流派都涌现了一些文学界公认的优秀诗人。具体就不多讲了,我只提醒一句:在中国新诗鼎盛之际所公认的诗坛重镇里面,既有新格律派的大家闻一多、徐志摩,也有写了大量无韵诗名作的大诗人艾青、卞之琳等。好,这个问题赶紧打住!
我现在要澄清的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则是,我写新诗其实更加注重汉语言的多方面表现技巧,和借助于这些技巧所贯穿体现的人性化的思想、意念和深挚情感。只有具备了这些,才能叫优秀的新诗,也才能够真正打动人。
所以我凡写新诗,总是希望我刻意营造的这种长短参差且大多无韵的诗行,读起来或吟诵起来,起码能够触动人的心弦,给人以隽永的回味和启示。
这一点,我觉得我的一些写得比较好一点的新诗,是大致做到了。比如我较早贴出来的一首挽歌《挽自杀女研究生杨元元》,和一首赞歌《献给西单女孩》,都同样触动过不少读者的心弦。许多素不相识的网友,在该诗后面的评论中都留下了真诚的赞语。如称赞这两首诗“写得挺好的”(网友“一直都这样”),是“撞击心灵的好诗”(潮州姿娘),“喜欢(诗中)有淡淡的忧伤”(网友“糖糖寓意”),“欣赏先生的才华气度”(网友“雨方”),等等。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一位网名叫“皎月粉荷”的网友在回复“糖糖寓意”时所写的一些话:“是呀,为什么博主用的是汉字,而我等也使用方块字,而他却能将简单的字眼,组合成如此美的诗句,就像西单女孩那跳动的音符,让人沉浸在回味之中;更能感受女研究生轻生离去,而留给世人‘人言可畏’的警示!”
另有一个可以提及的事例,便是这两首诗不仅被多家报刊转载,我还亲眼目睹了一位在80年代曾参与创建“莽汉诗派”的诗人朋友(现为北京某校国学教师),他在不经意间高高兴兴地阅读发表在《杂文月刊·选刊版》上的我这首挽歌时,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读着读着泪流满面。我好奇地问他何以如此。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并“质问”道:“这女孩为啥要自杀嘛!……”边说边泣不成声,哭得满脸通红。这可是我从未见过的一次罕见的诗歌阅读体验。即便当初我自己写作此诗,虽也倍感揪心,亦远没有达到流泪和痛哭的地步。
算了,上面那两首诗的事也都就此打住。今天我主要想讲的和引申的,还是上次集中发表的那组诗的最后一首——《梦》。该诗因为涉及到我个人的某种情感经历,所以就写得更加“言简意赅”、朦胧隐讳;在情调上,也更加低回惆怅。因而它也触动过更多读者的心弦,尤其是那些“文青”类的女性读者。
下面,让我直接转发,刚刚以双学位身份毕业于香港大学的才女艾莙茹(网名爱君如梦)博友,所作的一篇文思精妙、情辞隽永的哲思与抒情兼备的随笔文章《诗歌和翅膀——如梦的翩翩浮想》(原文拷贝,有意保留了港人使用繁体字的独特美感)。
为了与这篇美文所议论之新诗风格相对照,末后我将把这次故乡诗刊要登载的我那一组旧体七言律诗附上,聊供网友一哂。
詩歌和翅膀——如夢的翩翩浮想
作者:愛君如夢(转自网易
标签:讀書筆記
曾經在“紅袖添香”網,讀到一組寫蝴蝶的小詩《有關蝴蝶(小詩三首)》,很喜歡,就抄了下來。它以現代觀點、視角和形式去演繹蝴蝶夢一般的生命過程:
有關蝴蝶(小詩三首)
其實,現代人與古人的夢境差別是很大的,即使包含近乎哲理的思考與觀察。下面是紅學家鄧遂夫老師寫的以《夢》為題的一首現代詩(2012年7月31日首發於其網易博客),夢中有神秘誘人的古城、悠悠的風、黃果樹瀑布、盛夏的清涼、空闊的地平線和金屬般輝煌的樂聲,這些絢麗的色彩與景象,美得像梵高的名畫《星空》,令人無法不喜歡!
梵高的名畫《星空》
我形容這首詩在審美效果上類似梵高的《星空》,是猜想作者在寫它的時候,腦海裏浮現着一幅發出神秘之光的星空景象,情不自禁地訴諸筆端。第一節,是從夜景化入夢境的絕妙演繹。第二節,漸次進入夢中佳境。第三節,雖也像夢,卻已是更加斑斕的夢境與現實場景的離奇交錯——確切說,我以為是夜色幻景向白晝現實的浪漫而惆悵的過渡——寫作手法極像電影的蒙太奇。(按:对于第三节,小艾作此解读,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别解”。本来嘛,“诗无达诂”,每一个读者都有其独特理解和诠释的自由空间,就像莎士比亚说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自己现身说法地补充一句:以我当时写此诗的心情,这最后一节,实乃“梦”的高潮和惆怅情怀之极点。但有时主观意图与作品的客观效果不一定完全吻合,所以我自己的说法也只能算一家之言。)
鄧老師曾特别强調说,如果是将《夢》的一、二、三看作三首詩,並不確切。應該視為同一首詩連貫的三個小節,就像散文或小說中,使用空行來間隔的三個大的段落。所以這是一首思緒連貫的完整詩篇。只不過我在閲讀時,感到意象比較跳躍,似乎更具現代派詩歌的表達方式。多讀幾次,又可以領略到言簡意賅、文如瘦竹卻意韻豐盈的中國式詩歌的特色。詩人在用詞遣句上可謂惜墨如金,而且有意回避押韻,使之更顯空靈灑脫。
認識鄧老師兩年,第一次欣賞到他寫這樣風格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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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这样的美文,恐怕谁都会承认:爱君如梦博友不仅文笔优美,学识不凡,而且读诗的领悟和联想能力也是超群的。另外,她自己写的诗,也相当有水准。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去她的博客一睹其风采。
为了和上述的我那些新诗风格相对照,最后我要将拟刊载于故乡诗刊的另一组旧体七律诗亦附录在这里,聊供网友一哂。
2012年10月3日05:35:52
附录
附:周岭原诗
既然前文着重谈论的是新诗,我顺便把几天前在偶阅两位新博友的新诗佳作时,随意写下的两条评语附上,以供参考。
遂夫
遂夫
在我看来,您的《鱼》,比起另一位朋友的《快乐的鱼》来,无论意境、格调、语言,都高出不知几许。您这一首的格调是要低沉些,却是真正的诗,并非以表浅的比喻和缺乏魅力的语言所玩弄的文字游戏。真的,诗就是这样,即使表达忧郁、不安或痛苦,只要具有浓郁的诗意和情感,都足以让人——包括作者自己——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美,和难以言传的陶醉。所以优秀的诗人写诗,首先是出于一种自我的情感释放与审美需求;其次才是娱人,和寻求理解、欣赏的知音。我那天同时加了博友的默雷,和您一样,也是真正的诗人。或许,诗人的情感、情趣、情商,和他(她)的语言天赋、艺术修养、个人品格都同等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