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菜(小说)
(2024-07-16 13:11:14)
标签：
火凤凰原创诗歌
教育
情感
文化
育儿
|
分类：
凡人故事
|
合欢菜 (小说)
作者：竹凌
今日夏至，蒋府葬母的第三天，也是逝者汪翠岚在家的最后一晚。香雾缭绕的灵堂设在堂屋正中，纸扎堆的满满，寂静之中，超度亡灵的佛语梵音袅袅娜娜盘旋，静待逝者灵魂升天，如此阴冷瘆人的环境，似乎并未能阻止这预料之中，蓄意已久瞬间爆发，即将来临的一场大的“干仗”(早已死去7年的蒋小妮就曾预言，这家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翌日，清晨八点，就是灵柩起驾运往殡仪馆火化与福寿园墓葬的时间。想必，刚刚来参加完出殡前夜送魂仪式的亲朋好友们都已陆续到家。
月牙隐身树梢，夜已渐渐入深。此刻，守候老母灵堂，在此点火续香、焚烧纸钱，陪送仙逝老人的孝子只有蒋家两个闺女。
“二娘说，明早去老坟祭拜烧香，给先逝的爷爷奶奶备菜。是不是咱也得给合墓团圆的爸妈准备一桌相见合欢菜。”
三妹和大姐说话的时候，一旁过继蒋家的孙女成小妞满脸的愤然，咋舌、瞪眼的表情实在难看，两只攥紧的拳头蠢蠢欲动。
大妮说，咱们今儿已经买了这么多供品，买了祭奠鲜花圈，这不，你早上又给堂上老母供奉了一桌荤素搭配的别“席”寿“宴”。该咱嫁出去女儿做的分内之事咱都做了。至于明日上山祭拜的“合欢菜”，此乃蒋姓本家事宜，理应守家女儿蒋二欣和招家赘婿陈渐进他们准备，这也合情合理，切合当地风俗民情之事。算是各尽所能，各付其责，各表寸心。
“滚，滚蛋……给我滚! 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呸呸呸，我们说话招谁惹谁了，碍你啥事。
男人婆成小妞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用手指着她大姨的鼻尖，把最恶毒的攻击连珠炮似的抛出。
“你们怎不去买，你们也是女儿嘛，凭什么就该让我妈买?”
刚刚买单点了“祭祖菜”的外卖小哥才放下东西离开，蒋家孙女成小妞就急火攻心，暴跳如雷的大吼起来。30大几的她难道是吃粪长大，不尊重、无视长辈也罢，你不能不懂得谁是主家谁是亲戚，谁家办事谁该担当什么样的责任。何况这还是给自己的长辈尽孝。
“哼，你谁呀你，什么东西?是不是这家闺女?”
成小妞气急败坏，这一突如其来，爆发性的破口大骂与质问，灵异般回荡在焚香祭拜，佛音缭绕的蒋府灵堂。
寂静的午夜子时，宛如一颗炸雷，导火索般的引发了以下一场大战。
“是啊，我是闺女，嫁出去的贾家闺女。你妈招家算啥？妗不妗，姨不姨。敢情给你爷爷奶奶捎菜，还不该你自家来亲自准备。”
“你算老几?有什么发言权，快滚，再不滚就遭打，看我不打死你!”
“呦呵，你本事大呀，这是我爹妈的家，老蒋家的家，你才应该滚出去。”
“滚! ”
“你滚! 你是谁家的孙，还敢在此作妖?”
“不要为老不尊”
“不要目无尊长……”
一家老小早就无视法律法规，两年前，生命垂危之际的蒋老大夫妇在蒋小欣阴险狡诈的精心安排下，旁敲侧正私设公堂，胁迫两个女儿签署他们私自拟定的《放弃房产继承权协议书》，暗箱操作，把事做绝，他们伤害的不仅仅是亲情，敢情人家大妮和三妮子根本没有跟他们争房产。当时正值春分，春寒料峭，寒气逼人。好端端的事情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商量着来，非得居高临下，弱肉强食的欺负人。由于新的《民典法》明文规定：孙子不能直接继承爷爷的遗产。想必，活成了孙子的爷爷也是受人绑架，身不由己的将一辈子的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存款积蓄，以及城乡六套房产，统统交付给了招女婿生的儿子蒋成浩。活脱脱一个自己整自己，最后暴病身亡……因为重男轻女传统观念的桎梏，畸形变态的爱恨情仇彻底蒙昏了头脑。于是乎，病着的老婆“被死亡”，亲生的女儿被“抹杀”，她们统统没有法定的继承权，她们就活该可怜。这事弄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许多乡亲愤愤不平。蒋家明白人办的糊涂事。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流血……
“你小虫的放屁口气不小”
“你才是小虫的……”
“你就是小虫的……”
夹枪带棒，针锋麦芒，双方互不相让的唇枪舌战呼啦啦拉开了阵势。
“骂什么人?你再骂一个试试，再骂一个试试”成小妞扑过来就要薅大妮的领口，拳打脚踢，又抓又挠，两人打骂不休，来回伸探着、撕扯着，一时间不可开交。孙媳妇李小星从西间跑出来，和蒋三妮一起拉着架，要不非得弄个血染灵堂，抑或干出个人命来。
“你就不怕我奶奶跟上你”
“我不怕，君子坦荡荡，光明磊落的人有浩然正气，心中有愧的她才疑神疑鬼……”
指着当堂摆放的冰棺，成小丑像一只红了眼的好斗的公鸡，扑棱着翅膀，昂着鸡头，肆意挑衅，谩骂不断。
说起成小丑，村上人都知道，她不是蒋家真正的孙女，是那个后来跑流氓的南蛮子和蒋小欣通奸的孽种。原先蒋家入赘的女婿成渐进和蒋小欣生了儿子蒋成浩没多久就离婚了。原因就是那个福建南蛮子和蒋小欣偷情被当场逮住。那天下午，蒋家老爹蒋老大碍于面子，怕丑事张扬出去败兴，没有拨打乡派出所的报警电话。于是，事情悄悄压下来的结果，就是惹怒了怒火中烧的上门女婿，蒋小欣虽然较前收敛了一些，但骄横跋扈的她，对待丈夫总是不屑一顾的冷淡与嘲讽。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双方默默僵持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成渐进悄悄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根细长有力的绿豆绳，蒋小欣被猛虎扑食般拿下……
话说眼前，32岁的成小妞，上次就没来祭奠养他供她读书的老爷子，这次是瞒着她的商人老爹从广东专程飞来帮助她机关算尽处心积虑的亲妈处理丧葬善后事宜的。她有个天大的毛病，人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是一见棺材就吵架。上次在她小姑去世的灵堂，就有先例，目无尊长，臭嘴犯贱，这些年长大，简直就是白吃了蒋家的饭。因为嫉妒，自私，飞扬跋扈，
这次剑拔弩张，从吵嘴到动手伤人，她是替她妈出气，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根本就是从那个缺斤短两的蒋小欣那里取了外经，听了蛊惑和挑唆。要不说，一个好的母亲，可以成就一个好的家庭。相反，一个不懂感恩没有良心的女人，不但会把孩子教坏，严重的祸及家庭。好的家风，泽润世代。人品不好，问题极大。就像成小妞，上学时就是校园霸凌，欺负同宿舍同学，一点小小的矛盾，她能半夜起来偷偷起来，将含有腐蚀皮肤不良效应的洗洁精倒入同学的洗面奶里祸害人家，可恶至极。
今天，她能狗仗人势，打了给她买过裙子衣服买过暖冬帽子和吃食的六旬长辈。这个闺女可是活脱脱继承了她们老成家的遗风，抽烟喝酒打架，和那个流氓死鬼老爹成炳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目中无人横冲直撞，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和德行。
按理说，她在蒋家长大，吃蒋家喝蒋家，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蒋家的人。可恶至极，前年还差点把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给拐跑，叫他去南蛮子家认祖归宗。小小年纪不学好人，不操正心，也是她爹成炳茛给惯的，因为这些年她一直跟他走的近，甚至在外打拼凭靠着他爹那边的朋友关系，经常和成家人在一起日濡目染，习惯成自然。
一个女孩，没有女孩的样子，攀炎附势，爱慕虚荣，大多的时候，是在人前装腔作势。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她自高自大，唯我独尊。尤其霸道成性，动不动就上手，这也是遗传基因作怪。无论怎么说，她觉得她家有钱就高人一等。瞧不起农村的亲戚，看不上平民百姓。所以，压根儿就是势利眼。“兔死狗烹”都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东西。
成小妞毕竟年轻，占着她牛高马大的汉们样儿，摆开架势拿出她的斗牛工夫，频频狠劲出手。蒋大妮只顾招架，毫无还手之力。一时冲动的她随手操起地上的板凳，但还是被劝架者拽下。上个年纪的人怎能抵挡得住这般疯狂的打闹。几个回合下来，她的手、脸，以及脖子、前胸破皮淌血，一道道伤痕像被猫爪挠伤，近视眼镜被打落在地，大面积划损……
吵嘴打架告一段落，三室两厅的屋里，除了贪玩的几岁重孙，就是三个活人，一个冰棺里躺着的死人，当然，还有肃穆灵堂墙壁上白底黑体大大的“奠”字下，金库、银库，仙鹤纸马罗列中，左右两旁手持拂尘面带微笑的两个纸人“童男童女”，今夜无眠，他(她)们亲眼目睹了《人世间》一场蛮横无理的笑话闹剧。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