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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禾穑

(2022-07-23 09:2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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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分类: 情感散文

捡禾穑

 

江西  彭映水

 捡禾穑


别梦依稀,离开北门口已近半百时光,可那田野稻菽千重浪,遍地农夫伴夕烟的画屏,却常常出现在我眼前。禾穑,即谷类植物穗,捡禾穑就是拾稻穗。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虽住在农村,但却没有半分田地,因父亲是公安干部,全家人吃商品粮,从而无法参加生产队上的劳动一家大小十一口人的吃饭问题特别是在国家遭受自然灾害,经济困难、物资匮乏的那几年,少得可怜的计划供应,仅靠油票证换来的粮食,很难填饱肚子,唯有艰难度日。 

因此,每到春,尚小的我就与大妹跟随母亲一起,提着筐子去北门畈地里挖野菜,以弥补粮食的不足。而每到夏天,看到田野里波荡漾,满一片金黄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种喜的盼头。梦里,一股子的馨香味儿扑鼻而入,仿佛闻到了新稻米熬成的稀粥或者米饭的香味儿,不由得会直流口水。

当稻子成熟后,劳动力起早摸黑,投到了翻滚着金浪的稻田劳作。妇女拿镰刀割禾,男人搭禾把或运送谷子,老人晒谷,根据年龄及身体状况进行分工合作。论割禾女人比男人普遍要强,割得又快又整齐,但也有少数矮个男人不会输给女人。

看田间女子割禾,其实就是看一场劳动比赛。无论是长发还是短发女人,一般头上都会扎条洗脸巾,红的白的花色的都有,也有戴草帽的,点缀在金黄色的稻田里很耀眼。女人们下到田间,一字形按顺序开镰,间隔在五尺左右,争先恐后各显身手。割禾时人大都是低头弯腰,屁股翘得高高的,一般很难分出谁是谁家的媳妇,哪是哪个的女儿。

老家地处鄱湖南岸,一般情况下每年栽种两季水稻。收割早稻时,稻田里还有水,不能让它干涸,因收割完早稻后就要接着犁地耙田,插晚禾秧苗,农村人抢收抢种称“双抢”是最忙碌的时候。人一双脚踩在泥田里,上有日晒下有水烫,汗水渗透的图迹在衣服上不断扩张,可知农村人割禾时有多么辛苦。

男人负责搭禾把,一口禾斛安排四到六个人。禾斛是我国农耕文化的重要物证,从远古时代的大木桶,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和改良,逐渐形成了今日的模样。

禾斛是一个大方盒,四面围板,底板下有两块厚实的方料,两头略微上翘,为了减少阻力,便于拖动滑行,以免陷于泥水。禾斛上口略大于下口,敞开式。四面围板高2尺,厚1寸半6尺见方。全榫卯结构,四角留有耳朵把手以方便拖动。

打禾用塑料纸或是蛇皮袋围在腰间,当围裙用,主要是防止泥水溅到身上。打禾是一项非常消耗体力的农活,脚在烂泥里踩来踩去,不停地去弯腰抱禾把然后扬起手臂,禾把高高举过头顶,用劲敲打在禾斛板上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累。

打禾最累的工序还是拖禾斛,左右两个人抓住禾斛的耳朵往前拖,后面的人使劲往前推,禾斛就会在田泥里往前滑行,留下两道深深的拖印。空禾斛还好点,打禾到一段时间,禾斛里面就会堆积很多稻谷,这时禾斛就很重,拖动也就特别费力。

禾斛用樟树板制造,本身很重,搬运禾斛有帮手就两个人抬,没帮衬就一个人驮。驮禾斛既要力气,也要一定的技巧,弄不好就斛摔人伤。驮禾斛有多种方法,有手撑法,背驮法,侧驮法,最难的是丁角肩扛禾斛,除了力气要大,技巧很重要,这功夫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运送稻谷也要选好劳动力,从禾斛中用撮斗把谷子装进麻布袋,一只大麻布袋可装湿谷约180斤,从用鸡公车(手推车)、大板车、到手扶拖拉机,不断更新运输工具。偶尔有谷子从破袋中漏出,无论是洒落田间还是路边,捡禾穑的人见了都会暗暗窃喜。

在北门口收割收抢种的那些日子里,母亲总是跟着忙碌起来。刚鸭鸭光里(天亮前)就起来,先是生火烧水,弄点米拌入野菜或苎麻叶煮成一锅稀粥,然后像赶鸭子似的把我和弟妹们赶下床,催着我们喝粥填饱肚子后,戴上草帽小簸箕、毛巾和筐子于是便急火火地直奔田间地头、开始去捡禾穑

捡禾穑,就是在生产队已经收割完毕的稻田里、田埂路边,捡拾割子时抛撒掉的穗。那时候经济匮乏口粮紧张,在小县城生活,当干部的不如做手艺的,做手艺的不如种田的。民以食为天,解决温饱是头等大事,母亲带我们田边捡禾穑,可填补计划口粮的不足,父亲无奈,只好悄然地默许。即便农村,口粮也往往不够吃。无论是谁,哪怕一天仅能捡个半斤八两的谷子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太阳像炉火般燃烧到了极致。裸露的稻田,蒸腾起一缕缕的热气,扑向人的身上和脸上,火辣辣地烧疼让人难受,加上饥渴劳累如影随形,其中的甘苦可想而知。尽管如此,我们从不叫苦,一直坚持到日落西山,星月高悬,把拾来的一大把珍贵穗,梳理整整齐齐、用禾秆稗草缠,回家交到母亲手上。

回到家里后,月光下,只见母亲时而抡起棒槌,时而用双手翻翻捋捋,时而用簸箕扇扇簸,最后将粒小心翼翼地装入袋子,再用秤,待到母亲和奶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方知捡拾的不少。大家才会同时发出样的笑声来。

乡土的味道在我的心上。记忆捡禾穑散发着土的气息,虽然久远,但依然清晰。那时,孩子们都放暑假了,天还黑漆漆的,邻家就有了动静,亮了灯的窗户上,闪着穿衣下的身影,提筐的,背篓的,呼儿唤女的声音从城内传到了城外,从村里到了村外。

火红的太阳爬上地平线这时抬头四望,田野里云云瑟瑟的,也随之骚动起来。大人们去队里出工,相互结伴的吆喝声,欲孩子捡禾穑的训斥声,比朝阳拉来的满地人影还要多,还要长。

骄阳似火,热浪翻滚。炎炎苍穹下,田野上捡禾穑的人就像被炙烤着到处跑的蚂蚁,弯腰低头遍能及的田。草帽下一张张通红的脸流淌着汗滴融入了脚下的土地

捡禾穑的人流里有好多像我这样的孩子,既有城里人也有农村人。那时候小,却也知道日子的艰难。田里密密麻麻捡禾穑的人群中,年龄大脚麻利眼睛亮,从这块地奔向另一片田至今,我真的忘不了那一双双敏锐而又贪婪的眼睛那双快速的薅拔拽拾的手。弯曲的脚步里,是渴望,是希冀,是因日子的贫困而有的迫切。

里的子齐茬被割掉,也割掉了松鼠和野兔们的藏匿的天地。有时候大人们正在割,不经意突然从前面丛中蹿出一只松鼠或者野兔,偶尔也会发现一窝小田鸡,于是大家惊呼,扔掉手中的工具,不约而同边叫边撵,围追堵截,偶尔会得手一餐野味,但大多数时候空手而归。

归来刚好歇晌,大家又都围拢在盛满泡着叶或者马苋草的凉开水桶周围,一人喝一瓢凉开水,也有喝井水的,笑声便在田地里荡漾开去,随着笑声远去,大家又各归其位了。

捡禾穑,也有个别小伙伴“精”,下时间不长,就能“拾”回一大捆子。从那硕大的穗和新鲜的根土,我猜到,那是从还没有开镰的地里“拾”的。在大人眼里,因为是小孩子,“拾”得又不多,所以就没人去和他较真,把这种行为说成是偷。但是,用这种方法“拾”来的子,心里的感受绝对是不一样的。当年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从没干过那样的事。

北门村人多田少,城内城外各2个生产队,近处里的关亲顾友的人几乎捡拾得一干二净。那一年,我十四岁辍学去了建筑公司学徒,母亲还曾带着大妹同邻居,更远的三湖及东塘乡捡禾穑。近鄱湖边的地方田广人稀,撒落在里的穗还真不少,那时候的人很老实,孩子天真到“拾到一分钱,都要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掐的人毕竟是少数。

更应值得称赞的是,当时有不少的农村孩子往往会把拾的稻子拿回生产队的集体场里,眼看着过了秤,记账本上记了斤两,淘气伙伴们总不忘在场里“疯”一阵子。那个时代的童趣我现在有时会梦到那老房老屋老还有老水牛的河塘

现在城乡日子越过越好,就拿捡禾穑来说,基本没有人种看不上眼的“小活”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认为应永远值得提倡。

上了年纪的农村老人,他们或许并不是有多热爱和不舍,更不是某些文人瞎吹得那么高大上。他们爱农村,他们需要吃饭,脸朝黄土背朝天,是为了生存。他们守着岁月、守着时光、守着农田、守着老屋他们真正让人感动的不是财富与权力,而是与生俱来的骨气和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沧桑与坚持

种田人,脚踩着泥土,岁月收割了心田遗漏了一些零碎的东西静静地等待被拾起或丢弃……滋养万物的土地依然温馨而神奇淡淡的泥香如母亲的乳液喝过就是永恒的秘密勤劳不一定能致富,至少可以糊口。端好自己的饭碗,吃饱穿暖,平安健康就好。

捡禾穑的人,渐行渐远,能拾起的只是谷粒却再也拾不起当时的一颗那掉落久远的回忆饱含欢笑青涩甚至泪滴都是曾深情种下的心意的谷粒也许没人在意曾承载着母爱的痕迹曾储存着生命的赞礼就这样边走边惋惜从而被忘记

喜看稻菽千重浪,又是一年夏收时。7月16日,叶建春省长在余干调研时强调,要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系列重要指示精神,扛稳粮食主产区重任,激发农民种粮积极性,确保夏粮丰产丰收,秋粮种足种好,为端稳端牢“中国饭碗”作出江西积极贡献。同日上午,2022江西省水稻机收减损技能大比武在余干县康垦总场拉开帷幕。盛夏七月,骄阳如火,把人们的笑脸映照得更红。

捡禾穑,成了往事,成了故事里的故事能记得的人,禾穑的人,该是什么年纪我推算着,他(她)们无论年龄大小,早就丰衣足食了。

 捡禾穑


捡禾穑

捡禾穑

捡禾穑

捡禾穑

2022.7.23大暑日 撰于鹰潭龙头山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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