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梁
(2014-09-16 10:3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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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爷梁
车到缸厂村,车程结束,步行开始。缸厂村的刘福喜是小陇山林区天爷梁林场的护林员,算是我们的向导。道路向上,烈日朝下,背负行囊,穿越丛林,一座村庄围着一个石崖而建,这是元崖村,和腰林、熊沟、白溜道一样,这些村庄绕着天爷梁,星星点点的土地,种植着洋芋、豌豆、燕麦、荞,以及已经收割了的小麦和油菜。
元崖村坐落在天爷梁的山腰上,东边正是高耸天际的太皇山。这两座大山,虽同处滩歌镇,却被河谷隔开,因此气象完全不同。太皇山连亘武山一半的乡镇,衍生出青山、龙台山、西梁山、见龙山、老君山等名山,天爷梁只衍生了石屲山和广武山,阔度之广,天爷梁比不上。但是比高,太皇山海拔3112米,天爷梁海拔3120米,相差虽只有8米,却成全了天爷梁天水第一高峰的美名。
天边流云更急,此行注定艰辛。正所谓山路十八弯,绕来绕去,总要能看见一些景致,来激发大家前进的动力。通往天爷梁山顶,能够看到山腰处的小溪,名曰金厂河。早在明朝嘉靖年间,曾设立淘金厂,至今,那里还在淘金。
隐隐呼呼,西边的山头两个人影晃动,隐没在茫茫群山之中,天空鹞子飞过,又盘旋在我们头顶。一群细毛羊驻足注视着我们,黑眼圈黑耳朵,黑白相间,它们是要下山归圈。朝着相同的方向,一群犏牛悠然,牧人尾随其后,牛羊不需要主人的引领,踩过千百次来来回回的路,怎么回家,它们烂熟于心。
漫漫山路,用不停歇的脚步丈量的话,从缸厂到福喜设在天爷梁山腰的放牧点,时间正好走过一小时。云遮雾罩的正是天爷梁,第一眼看见,竟然是神秘的模样。原来,当初看到的晃动的人影,正是福喜的两个儿子在劈柴。一转眼,他接过了活,今晚将耗尽更多的柴火。
天色渐晚,福喜的大儿子新旺赶来马匹,马匹归圈之前,新旺已经把食盐准备好,啃食后以便保持它们体内水分的平衡。福喜告诉我们,新旺爱马胜过爱他这个父亲。这只名叫黑熊的狗,是福喜小儿子新宝的宝贝,毛色黑润光滑,看来营养不错。黑熊还是这高山草甸上的猎犬,你瞧,一只老鼠已被它捕获,甚至连野兔都曾被它猎杀。新宝爱黑熊,会把羊奶给它喝。黑熊也爱新宝,走到哪跟到哪。
这里就是福喜放牧的家。正值三伏天的末伏,当是一年最热的时候,然而家里早已生火,温差之大也是天水之最。和几个歇息的牧人聊天中我们得知,天爷梁为两千多头马牛羊,提供着用之不竭的食物,梁上几个村庄的千百户百姓靠着天爷梁生存。天爷梁古称太阳山,它正是这些生物的另一个太阳。
风云变幻莫测,牛羊归圈的时间因此提前。关好圈门,新旺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但因为我们的到来,打搅了福喜父子三人。他们将在天黑之前,带我们上到天爷梁的最高处。我们和太阳之间,以及我们和太阳山之间,已是风起云涌,除了体验福喜一家人面对大山的生存环境,除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满腔豪情,看日出日落当属重中之重,天气无常,正是我们最担心的。
【下集预告:3120米的海拔,成全了天爷梁天水第一高峰的美名,日出日落,风起云散之间,放牧人甩起羊鞭,吆喝苍穹,能否遇上好天气,一览天爷梁“旭日东升”和“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请继续关注《宁远纪事》—天爷梁下集】
果不然,狂风翻卷,迷雾重重。日落没看成,天老早拉上了黑幕。我们也被卷入其中,生生体会了一回天地混沌,接下来的行程更加艰险。福喜他们前边带路,拍摄拖延了我们的脚步,顺着一条羊肠小道,我们越走感觉越不对,小路慢慢向下延伸,如此看来,掉队的我们迷了路,呼天喊地都不应,因为山风顺着我们扑面而来。幸好还有回头路,大家再一次会合,苍天再一次变脸。
隐隐呼呼,看到了一座房屋。走了这么多的路,终于走到尽头了。那里,就是我们今晚的栖息地。来到近前,福喜牵的马儿已在原地待命,赶在我们进门之前,他已经生好了火炉。进了这扇门,卸下行装,也卸下疲惫和困乏。关上门,同时拒绝阴风迷雾黑暗惊恐。今晚,谁也不想踏门而出。
稍作休整补充,福喜和新宝以及马儿又要重返黑夜,放牧点必须有人值守。茫茫夜色,天地难辨,即使这样,他们也能安全返回。不分昼夜,天地之间任我行,这种能力担当智慧气魄非常人所及。
漫长的黑夜,苦苦煎熬。只为见证天爷梁大合大开一回。
一缕霞光,从东方呈现,天地之间,再一次要划清界限。然而这种嬗变,万分艰难。天地交媾,风云激变。心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期待,感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无奈,从早晨五点多一直待到上午八点多,寒风似要把人吹下万丈悬崖,几个小时的站立换来一瞬间的日像。天爷梁上,天公没能成人之美,没能一展旭日东升的壮美,虽有遗憾,然而苍天不负有心人。顶立山巅,寒气逼人。彻骨冰凉,终被昙花一现似的佛光彻底温暖。那一刻,自然孕育了神力,创造着短暂的辉煌。站在这片土地的最高颠,置身天地万物之间,真真切切体会云开雾散之中,目力所及之内,腾云驾雾之感,山川奔腾之美。
混沌中,我们扑捉着万千气象,领略到无限风光,顿悟了变幻莫测,离开山巅,离开曾给我们遮风挡雾的温暖小屋,阳光总在风雨后。
回到山下,福喜正给新宝装马鞍,说马群走得太远,要新宝骑马把它们赶回来。新宝今年16岁,在中学读书,正值暑假,每天都会来到山上帮忙。
【刘福喜:孩子帮我放牲口,堵牲口。我就这样凑合着磨日子。也不能出去打工,婆娘骀得很。】
哥哥新旺却在山上放牧已经八个年头,小学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天爷梁上,看管着近百头家畜。新旺骑得一手好马,潇洒帅气,可是面对镜头,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他说,他就喜欢这种放马骑马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刘新旺:我不爱上学,就喜欢在这山上放马放羊。这种生活我喜欢。】
然而,相对父亲,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由于深处大山,耕地奇缺,福喜一家五口只有一亩多的耕地,面对生活,他不曾叫苦叫累,就在看林场的同时,买来牛羊,开始了放牧的生活。
【刘福喜:我不够吃不够喝,我就在山上靠放牧拉扯娃娃。屋里什么也没有。】
其实,风景就像是一场风,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这些大山里的人们。日日夜夜面对这座外人眼中的最高峰,他们并不会有太多的自豪。正因为其高其险,也就加重了他们生活的艰辛。我们只是一个昼夜的过客,已经到了身心的极限,而他们日复一日,要攀山,还要耕作放牧,走的路我们不敢想,该有多远多苦,然而面对头上一片天,脚下偌大的太阳山,没有疲惫,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向前。我们没有看到太阳山的日出,但可以断定,这些大山的子民带给我们的冲击早已盖过日出瞬间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