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论语》学而14:温良恭俭让(上)
(2011-05-31 13:3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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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论语学而教育 |
分类: 乱说论语 |
我们今天来讲新课。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今天正是当机,说到鸟,这鸟果然来了。子禽看上去是一只鸟,但他不是一只鸟。这个人在《论语》中出现了三次,当年我在读《论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因为这个人,是一只小小小小鸟,他总是在背后嘀咕。对于孔子的言行,总是有怀疑、有质问。所以后来有专家就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可能这个人不是孔子的直传弟子,可能这只鸟是孔子的弟子的弟子的弟子。希望我一讲鸟,大家就把这个人给记住了。所以我们看这一句话,就知道他又在嘀咕孔子了。
我们先来对全句作一个简要的翻译——这只鸟问子贡:你看啊,子贡先生,我们的夫子他每到一个邦国,总是多管闲事,问东问西,他是有求啊,还是没有求啊?是有目的啊,还是没有目的啊?这就是这只鸟的疑问。子贡回答说:夫子是用温良恭俭让求来的,夫子的求法跟别人不一样吧。这是我们对这句话大体的一个解释。
现在我们来细讲。夫子至于是邦也——我们重点来讲这个“邦”。在过去,特别是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是没有国家这个概念的。所以我们看夫子在那个时代周游列邦,就没有背井离乡的感觉。同样的,我们了解了春秋战国史,我们就可以知道,那个时候人们出仕、打工、当公务员,都是可以一会这个邦,一会那个邦的。比如说商鞅,是卫国人,但他到秦国当了官;比如说孟子,是邹国人,他一会去魏国见梁惠王,一会去齐国见齐宣王;再比如我们知道的苏秦、张仪;再比如我们知道的吴起;还有庞涓、孙膑,他们当公务员的地方,都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这就是我们要讲的结论,在中国过去,其实没有国家的概念。用儒家的思想来讲,就是:“邦有道”,就呆着,就到那里居住生活、工作;“邦无道”,就离开,跑得远远的。这个扯远一点,就讲到“中国”这两个字。在过去,“中国”不是一个国家的概念。“中国”的意思是指中原,或者说是国中之邦。
接下来讲,在过去是没有爱国的概念的,过去讲的是忠君,不讲爱国。忠君就是爱国,爱国就是忠君。比如,我们现在讲的屈原,说他是一个爱国诗人。准确地来讲,他是一个忠君诗人。因为那个时候,屈原只是楚国的一个大夫。这个楚国,只是一个邦而不是一个国。他忠的只是楚王,忠的只是楚君。我们要明白,在过去,国家的概念不是第一位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勉强地把这个治国地“国”当成国家地“国”的话,充其量也只是排到第三位。
去年发生了一件事,是速滑运动员周扬的事,取得了世界冠军,有记者采访她,她说感谢父母。但后来就有人批评她,说没有把感谢祖国放在第一位,于是就在媒体上激起了争论。我们只有了解历史,了解经典,我们才会对是非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国家,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讲爱国是空洞的、抽象的,不如我们前面讲的“泛爱众”来得具体直接;不如“孝悌”直接;不如“齐家”来得直接。我们的教育要从哪里入手?过去的先一辈,讲“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 是不是有用?假如我们教育孩子,天天讲爱祖国。爱祖国,是不是管用?小孩子懂什么叫国家的概念吗?所以讲,要从“孝”开始,这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先爱自己的父母,我们一家三口人,有什么事一致对外,这就是爱家。这个懂了,我们再扩而大之,讲七大姑八大姨,讲爷爷、姥姥,然后讲先人,就是成了家族的概念。别的村子来欺负我们村,不行,我们要拿起锄头跟他干。再扩而大之,讲民族,日本人来搞我们,我们就打他们。这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的。作为传统来讲,中国人对于家的概念、族的概念,是优先于国家的。所以,我们还有一句通俗的话,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叫一声俺的爹娘”。
我们现在讲“和谐社会”,大家不要理解反了,理解极端了。和谐社会,首先是和谐个人,个人不发火、不上炎;其次是和谐家庭;再次是和谐社区、和谐集体。一边,你在喊着和谐中国、和谐社会;一边,你还在生气、上火、发怒,这社会能和谐得起来吗?我们不是讲国家不重要、社会不重要,而是在强调从什么地方入手。
好,我们接着讲,学鸟叫——子禽就问了:我们的夫子啊,每次到一个邦国,总是多管闲事、问东问西、问天问地的,他想求什么呢?他这是求来得吗?还是别人给他的呢?夫子这样的热心肠,目的何在?他想求什么?他想得到什么?别人又会给他什么呢?大体上来讲,“求之与?抑与之与?”就是这个意思。求之与?抑与之与——他是想得到点什么呢?还是想给别人一点什么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只小小小小鸟是怀疑的。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简单地讲,子贡回答了:夫子是用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他是有所求的啊,但他有所求的方法手段和原则,可能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吧!
这里我们讲到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有有不少朋友解释了这五个字,还是不错的。但是没有细细地深究,比如说“温”,是温和,这样的解释,只是讲了“相”与“用”。这个“温”,我们还可以讲,是温柔、温情、温暖,都是没有错的。
现在我们就来深究,什么叫温?在一些集注里讲,“敦柔润泽谓之温”,这个说得太文。我们通俗地来讲:温,是一个度,也就是我们讲的温度。过热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我们说一个人的态度,叫不温不火,意思就是不冷也不热,正常。什么又叫正常呢?我们洗脸、烫脚、泡澡的水温,怎么样是最舒服的?就是刚刚好。这个温,其实就是中庸的一个解释——不过,也不差。从态度上来讲,他就是“巧言令色”的反面;从与人相处来讲,就是“周而不比”。 总而言之,这个“温”,不仅仅是指一个态度的问题了,它的内涵要更加广大。明白了吗?不只是态度。
有一个注解是这样的:“行不犯物谓之良”,这句话又太文了。什么叫“良”?我们的孩子平时考试,优、良、中、差,良以上的就算是不错的,这就是“良”。太良了就是太凉了,高处不胜寒了。这个“良”,我们用佛学的话来讲,就是正知、正见、正思维、正精进、正言、正行。比如说一个人掉进水里了,“中”是什么态度?不言不语、冷言观潮;“差”是什么态度?看到别人掉进水里了,连声叫好,该打110的,他却要打119。“良”是什么?至少在喊救人吧。一切从正,就叫作良,不能简单地去理解成善良。如果简单地理解成善良了,那又有人会说了——人善让人欺啊,马善让人骑啊。这不是又纠结上了嘛!从正、从上、从积极的,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