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说闲话,说到当今的文学刊物面临的尴尬处境,便一声叹息,以为都成了鸡肋。就说那发行量吧,一般只有几千份,成了一种象征。读者也寥寥,兴趣丧失。如果自己掏钱订一份文学刊物,可能会被认为哪儿除了问题。
文学刊物遭冷遇,应该是传播渠道多元化导致的结果。网络无法抗拒,手机无法抗拒,方便和快捷的优势强占了读者的阅读空间。这种状况已经改变不了。这时,我便想起已经夭折多年的两本文学刊物,一本是《个旧文艺》,一本是《彩云》,都是全国公开发行。这两本刊物与我有关系,因此至今忘记不得。
《个旧文艺》是滇南名城个旧市办得刊物,文革之后复刊,主编好像是王梅定,编辑部主任是归国华侨作家蓝芒,编辑有邓家琪、王雨谷等。别看这刊名小,但这刊物的名声大着哪,发行量有10多万份,遍布大江南北。我80年代在滇中一个县的文教局做事,工作之余便看文学杂志,属于地道的文学青年。《个旧文艺》就是喜欢的文学刊物之一。《个旧文艺》的读者对象是青年,在上面发作品的作者来自全国各地。当然,比如巴金、白桦、丁玲等等的大名和作品也常见。作品都不长,以短篇小说为主,还有散文、诗歌、评论栏目。
我喜欢《个旧文艺》的原因是她以此为阵地,1982年办了一个文学刊授创作中心,开设了一个栏目,专门解答文学爱好者提出的创作问题和刊登学员作品。同时还向学员印发刊授教材,布置作业,定期检查。刊授学员达到10942人,来自全国,在上海、南京、广州、昆明等城市还建有刊授辅导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文学院。讲义和辅导教材定为三个单元,传授写作知识,第一单元为短篇小说讲义,有10多万字;第二单元为诗歌讲义,有13万字;第三单元为散文讲义,有5万字。开办3个月,收到学员创作的作品9100多件,且每件必看,退稿都提出意见。在《刊授学员习作》专栏里,每期都刊发学员作品。在南京、广州等地,还举办过刊授学员座谈会,深受欢迎。编写教材的有秦兆阳、白桦、邵燕祥、李乔、晓雪、彭荆风、张昆华、刘章、张长等等文坛名流。
我与《个旧文艺》的渊源就是从刊授创作中心开始,在空闲时一边读讲义,一边开始创作。大概是1982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有两位客人来访。一位是女性,是本县一所学校的教师,虽然叫不上名字,但面熟;另一位是男性,我不认识。经女教师介绍,我才知道陌生男性是女教师的弟弟,在《个旧文艺》编辑部工作,而且负责刊授中心,叫邓家琪。原来还有一位老乡编刊物,我很意外。他说他是来了解学员对刊授中心的意见的,要我谈谈。因是初次见面,正题没谈,只说了一些各自情况。这样就算认识了。
于是,就格外关注《个旧文艺》,就有了一份情愫。除了办刊授创作中心,培养文学新人,这家刊物还注重开展文学活动。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1983年,邀请丁玲、杨沫、茹志鹃、白桦、王安忆、祖慰、新凤霞等大家,到个旧参观访问,同时还在宝华公园种植了一片文学林,留下一片永恒的文学记忆。“文学林”3字,还是沈从文题写。时至今日,这片文学林也长得郁郁葱葱,成为锡都的一个文化符号。
这是一种文学的传承。早在1931年,已故文学大师巴金先生,就以个旧矿工的生活为背景,创作出了中篇小说《砂丁》。而到了解放后的1960年,他又访问个旧,创作出《个旧的春天》等美文。巴金先生的雕像,就立于金湖之畔,与金湖相伴。这真是一座文学的城市,是这座城市孕育了《个旧文艺》,《个旧文艺》也为之大放光彩。
之后,《个旧文艺》因不慎刊用了一篇不该刊用的作品,被停刊了。一朵盛开于锡都,影响全国的文学之花,从此凋谢,仅成了文学历史中的一个符号。
《彩云》杂志是由《云南群众文艺》更名而来,原属于云南省群众艺术馆主办,是一本综合性文化月刊。这本杂志由龚明华、马铭、陈建群等承办后,改为了通俗文学刊物,多刊载武侠侦破悬疑小说,发行量达到26万份,是很火很赚钱的。在云南创办的杂志中,创造了历史。我与她的关系,是从1985年开始,那时写了一篇15000字的小说,原题为《一个基层干部的自述》,寄去一个星期,刘位循编辑给我回了信,说可用,但要上昆明改稿。我遵嘱到昆明军区后勤部招待所,连改连抄折腾了3天才算完成。这篇小说就刊载于当年的十月号上,让我兴奋了一些日子,增强了创作动力。
刊物改名调整后,是陈建群老师与我联系的。陈建群老师身材高大,说普通话,他介绍说是山东人,为人随和。这期间,我涂鸦了一部32000字的中篇小说,叫《山寨的雾霭》。他看了,提了修改意见。我又修改,然后寄去,发表于1987年的《彩云》增刊。那时发一篇作品不易,全省公开出版发行的文学刊物就那么三四份,因而只要作品一发表,至少可以全省知名,就成了作家了。
这份杂志在当时很畅销,有一次到北京出差,出了火车站,居然看见摆在一个书摊上,与《人民文学》、《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为伍。我一直以为这份文学杂志很为云南文学界长脸,是一个面子。因为她自办发行,不要财政拨款,走的是市场。亏了,承办者得赔钱;赚了,就装腰包。由于发行量大,影响大,据说赚了一些钱。这应该是文化走向市场的先例。当然,这样的好景不长,没有几年就被停刊了。编辑们也各奔东西,陈建群老师去了《昆明日报》,编辑文艺副刊。《彩云》被停刊的原因不详,对于我至今是个谜。陈建群老师后来和我成了朋友,我写的一些散文也多次受到关照,刊发于《昆明日报》副刊。刘位循老师多年不见,有一年在滇西的临沧市碰到。他是随省作家采风团去采风的,而我则是参加报纸的研讨会。
这两份文学刊物,在我的文学创作之路上起了重要作用,一直淡忘不得。虽然她们遗憾夭折,成为历史,而我却时刻铭记。(2400字)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