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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子母剑遁天惊敌 昆仑女逐水寻妖

(2016-05-11 11: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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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云离开江边后,并没有急着回到家中,而是沿着江岸走了许久,今日两番大战是鸣云拜师学艺后的首战,一招一式都是历历在目。为今日这场争斗鸣云谋划多日,方才与魏恭良叫阵时,少年人心上可谓是雄心勃勃,志在必得,可等争斗过后,鸣云却全没了先时的兴致,甚至是心意阑珊,越想越觉得没有意思,只觉自己这多天的谋划与方才一番均是无谓的很。

待鸣云转回师傅黄雷扬家中时,已是午后,才刚进院,就见铁牛已在院内等着自己。鸣云见了,打起精神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这里做了坏事还没有片刻功夫,就把你惊动了。你的伤还没有大好,何苦来回辛苦!”

铁牛摇首道:“我这点伤已早没了大碍,要不是师傅硬要叫我在家里多歇两天,早五天前我就可以到码头上办你了,也不至于出今天这桩事!”

鸣云笑道:“真要是你早五天就能下地,我在这之前也将事办了。师父要你回家多休息,自然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放不下心!”

铁牛并不是笨蛋,听了这话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忙道:“这么说来,今天教训魏恭良一事是师傅的主意了!”

鸣云乐道:“这样的事师傅他怎好明说,不过咱们做弟子的,总得体恤他老人家的心意就是!”

铁牛笑骂道:“就你这小子鬼灵精,别的弟子都体查不到,独你体查到了!”

鸣云慢悠悠道:“所以我才做了你的师兄,你这小子只能我的师弟!”

铁牛再骂道:“你小子别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嘴上一套,心里想的另一套。我只问你,打了这一仗有什么收获?”

鸣云苦笑道:“打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可等打完后却觉得没意思的很。现在再一回想,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错,今天碰上的两位,一个功夫有限,一个心思不算毒辣,不然我可都够我喝一壶,只不定还得吃不了兜着走,哪能像眼下这般潇洒!”

听鸣云夸自己潇洒,铁牛笑着呸了一声,正待叫骂,内屋里急急忙忙走出来林四,一见二人便开口骂道:“你两个臭小子闯了祸还不赶紧去你们师傅那里请罪,还敢在这里说笑。”说完便一人一只袖子往屋里拉了就跑。

鸣云见状笑道:“四叔别吓我,师傅老人家的心事我是知道的,虽然我闯了祸,但还谈不上请罪!”

未想林四闻声肃了面孔道:“你小子这会儿还敢油腔滑调,实和你说,你师傅刚才还在和我商量,说你这样的闯祸祖宗留不得,马上就要打发你小子出师门呢!”听了这话鸣云、铁牛俱是一惊,都收了笑脸,忙跟着往内堂去了。

等三人到了堂内拜见黄雷扬时,就见黄雷扬面色平常,倒没有什么忧急的神色。当见到自己大弟子一身从容,反倒笑了道:“怎么样,今天和苗人玉、朱凯举两家小子打了一场,结果如何?”

“回禀师父,如论功底,魏恭良虽比我和铁牛稍胜一筹,但还不足惧;倒是朱光辅师兄内外兼修,我和他相比,还差了一大截。”

“哼,你才入门几天,比人家差一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听说你在人前甘拜下风,可是有这样的事儿?”黄雷扬不乐道。

鸣云唇角一扬,含笑答道:“确有此事,朱师兄比我技高一筹,再往下比试,弟子估量只怕输多胜少,且江边人多,弟子怕比斗的久了惹来铁雁门师长反倒不好看了,不如口上称败,省好些手脚!弟子今天在外没能给师父您争光,任凭您老人家责罚!”说着,已单膝跪到在地。

铁牛在鸣云身旁没能看见他脸上神色,心怕黄雷扬真要责罚鸣云,连忙也跟着跪倒,想替鸣云求情。

林四最了解鸣云,见其神色,急声道:“臭小子,你眼珠一转,我就是知道在闹鬼,到底藏了什么心思,趁早说出来,小心我让你师父打你个屁股开花。”

鸣云笑答道:“回师叔的话,鸣云今日在码头上闯了祸心里也委实害怕的紧,即然已惹了魏恭良,自然就不再愿意多结仇家,我看那朱光辅师兄为人也还方正,不像是个纨绔子弟,既然打不过,不如送个人情。而且……。”说到这里,鸣云拖长了声音。

林四笑骂道:“而且什么?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

二人这里对答,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黄雷扬忽然插话道:“鸣云,你既然敢说送朱光辅那小子人情,言下之意,真要比试,你还是有胜算的!”

见师父动问,鸣云不敢怠慢,忙镇声答道:“弟子不敢,只是自问还有余力,真与朱师兄比较,只怕高下只在一线,这点自信弟子还是有的。如场上换了二师弟,想来也是一样!”说完,又恭声道:“至于弟子称败的另一层意思,则是鸣云一时猜想。”

黄雷扬看鸣云又面露犹豫,便道:“但说无妨,这屋里又没一个外人!”

鸣云点了点头,这才道:“我看朱、魏两位师兄貌虽合,但心意仿佛不在一处,魏恭良被我打败,朱光辅也只在事后与我叫阵。而后朱光辅与我对阵占上风时,魏恭良也没有一点喜色,不由心想,若真的两人互有猜忌,倒不如干脆输给朱师兄的好……。”

话说到这里,林四已经回过意了,指着鸣云骂道:“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一肚子的鬼,今天为了替铁牛出气,不只让魏恭良那小子丢人,顺便也削了他师父苗人玉的面子。你怕再惹我二师兄朱凯举,干脆就输给朱光辅,这样一来不但给朱光辅面子,还让苗人玉猜忌自己宝贝徒弟比我二师兄弟子差了一大截,也亏你小子一时间想的出来!”

鸣云闻声有些不好意思,不经笑了笑。

一旁黄雷扬开口道:“苗人玉这厮心胸狭窄,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成气候,往日金燕门入室弟子中武功最不成器的朱凯举门下的弟子都比他的强。”

鸣云点了点头,但又皱眉道:“只是弟子没有想到魏恭良师兄竟真的练有飞剑,现在回想,的确让人心惊!”

林四从来只听说过江湖上剑术传闻,当时吓了个目瞪口呆,心惊之下,连忙让鸣云将魏恭良施动飞刀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清楚楚。

 

 

等鸣云将事情经过说完,黄雷扬却嗤声道:“那也能算是剑术?不过是他师父苗人玉为他寻了一口寻常飞刀罢了!”

黄雷扬这句话说中林四一桩心事,闻声忙道:“敢问大师兄这飞刀、飞剑还有寻常、普通一说吗?不知道这顶厉害的飞剑又是什么模样!”

黄雷扬答道:“人都分三六九等,何况飞剑!我行走江湖半辈子,可惜福缘太浅,只在三十年前峨嵋金顶上见过一次,当日那位女仙子御剑凌空,便是峨嵋掌门也伏身倒地,事后我才知道那人竟与七师弟有旧……。”

说到这里,黄雷扬目注窗外,思绪已回到了当日峨嵋绝顶神威凛凛御剑飞仙的一幕,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如果魏恭良那小子真的修得剑术,鸣云别说打败他,就是和铁牛两人联手也伤了不他分毫。以我来看,他不过是仗着苗人玉在外替他求情讨来一口飞刀,稍稍修习懂得些搬运的法门,离人剑合一的境界还远着呢!”

林四心上一动,问道:“怎么,大师兄,有了飞剑飞刀哪怕功夫差些也可以御剑飞行吗?”

黄雷扬摆了摆手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小半,我方才所谓的飞刀,是苗人玉那厮讨来的原有主人的法宝利刃,因受原主人经年祭炼沾了灵性,自然比凡兵利器来的空灵。加以峨嵋心法天下正宗,纵然修行不到,只以依了本门心法稍加修炼便可勉强御剑伤人,只是这样的御剑术在天下间剑客看来不过是婴儿一样的举止,只能拿来糊弄不懂剑术的武人和寻常百姓,不然今日鸣云也不能纯靠武力将他打败。而且魏恭良这一点点御剑术差的还远,祭出的飞刀远不够灵动,依鸣云现在的轻功竟能躲过就可见一斑。若论到身剑合一,御剑飞空,成为剑仙人物,那更是没有影子的事,真要成为当世剑客,仙兵利刃、真气道法缺一不可!”

林四闻声眼珠不经转了转道:“这么说来,法宝兵刃也是很重要的了!”

黄雷扬点头道:“怎么不是,虽说修行艰难,但只要拜入名门这修道一事总是有了影子,修道士穷修一甲子真气内劲总有门径可想。至于宝剑仙兵可就更难想了,天下间金精神铁少之又少,何处可得寻觅?况且修行越是高深的人越看不上凡兵俗器,即便勉强将就,威力、飞遁就要差了好多,剑仙讲究的是人剑合一,一口防身宝刃多要随自己一辈子,哪里可以随便俯就,如苗人玉这厮寻来一口他人的飞刀传授给魏恭良的行举,看似爱之、实是害之,不过依我看,魏恭良这小子这辈子修行也就到了这个地步了,能有口飞刀耍耍已然不错!”

林四听了这话,猛然想起来道:“哎呀,苗师兄既然能给自己的弟子寻来飞刀,那他自己岂不是得有更好的,要是他上门来找咱们理论,哪可怎么对付?”

“哼,他敢!苗人玉这家伙虽然下流些,但还没胆做出仗飞剑威逼他师兄的事!不过他这些年来修行峨嵋正宗心法,功夫总得比当年强上好些,多少有些可虑!”说到这里,黄雷扬转身向鸣云道:“所以我与你师叔商量,暂且还是将你送去刘家仙宅寄住些日子的好!”

见师父说到正题,鸣云赶忙近前一步躬身道:“弟子不能为师父您分忧,闯了祸还要师父您帮我担待,实在羞愧无地,还请师父责罚!”

黄雷扬将他扶起道:“不需如此,今日你一番争斗是为你师弟出气,为师父我长脸,且教训魏恭良本是我暗许的,你又何罪之有?这一次让你去刘家仙宅,一来是为了避风头,二来是我已没什么好教你的,去了刘家纵然不能收你为门下正式弟子,看我的面子总能指教你一二,万柳山庄是得了峨嵋教真传的,如能得到门中长老指点,好过在我门下十年苦修。你又不比铁牛家有染病的老母,空身一个,正好上路不是!”

听黄雷扬说出一番心意,鸣云眼底不由一红,伏身道:“师父如此栽培弟子,弟子一定早日学成归来,不负师恩!铁雁门如胆敢怠慢委曲了师父您,异日我一定讨教回来!”

黄雷扬摆手道:“不需如此,你苗师叔虽是嫉贤妒能,终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何况他若是知道你七师叔来过我这里,更不敢前来造次!”说着,转首面对林四道:“不瞒师弟,我这半年来练功有成,赖着云师弟内外帮扶,真气大有增进,再有个三年两载,就是苗人玉那厮与我当面叫阵,也不怕他了!哎,说来真是可笑,老都老了,不想我功力还能有今日一步!”

林四得黄雷扬将铁雁门与张入云两般心法真传,已渐知内功真谛,闻声忙抱拳礼敬道:“恭喜大师兄,日后修行在望。您能到今日地步,全是多年修练的结果,何况看您现在的气色,哪里谈得上个老!”

黄雷扬摇首道:“林师弟你这话是在替我遮丑呢!以我的资质和往日下的功夫,哪里谈得上个修行,不过是这十多年的遭遇摩合了我一番心性,加着云师弟大力相助,内功才有望略有小成,倒是师弟你心底淳正,往日功行定在我之上!”

林四不敢胜过黄雷扬,听了忙岔开话题道:“大师哥您这是埋汰我呢!我哪有那本事,倒是五师兄这边有些麻烦,您既然说他怕云师兄,为免麻烦,我干脆这就往铁雁门里散拨些云师兄来杜王镇的消息如何?”

黄雷扬一向好胜,自然不太乐意借七师弟的名头来吓苗人玉,但他这几年心性大改,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林四得了这话,即刻外出布置;铁牛也忙着替鸣云张罗明日出行的快船;鸣云则被黄雷扬吩咐赶紧回家收拾行囊,明天天一亮即由铁牛安排在码头出发前往万柳山庄刘家。但在鸣云出门前,又嘱咐他晚上再来家中一趟。

 

 

鸣云处事周详,在打架之前就已做好了外出避风头的准备,家里行李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但他没有想到黄雷扬会举荐自己前往峨嵋教嫡宗万柳山庄修行,知道自己这一去少则一年,多的话怕是长年不能回家,师父面前他还好说,唯有姑姑这面却是放心不下。不知不觉,鸣云已走到周大姑家门前。

周大姑丈夫死的早,两个女儿都已嫁人,所以和鸣云一样也是一人独居。她为人泼辣,办事爽利又识大体,与邻里关系极好,况且她与鸣云的住处也只隔了一条街,往来走动极是频繁,更不寂寞。

只是这一天与以往不同,老人家好似料定鸣云会来找她一样,鸣云这里才刚敲门,大姑便已应声开了门。等进了屋内,就见桌上已布好了饭菜,都用瓷碗扣着。不等鸣云开口,大姑便已拉着他坐下。

鸣云本有心事,姑姑递给他碗,他就拿着,夹给他菜,他就吃着。转眼功夫堆尖一碗米饭已下了肚。

“哎,饿了吧!你这孩子到底是不听姑姑的话,非要招惹那帮强人!”周大姑叹声道。

鸣云眉头皱动,忙放下碗欲待解释道:“姑姑……。”

可话音未落,周大姑已拦声道:“别说了,我自己的侄儿我还不知道,能让你和人动上手,定是避无可避,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了!”

鸣云今晚前来,为的是姑姑道别,一时听着姑姑这般体恤自己的话,不由两眼一热。

“哎,自从你拜了铁雁门黄老师傅做师父,我就整天价提心吊胆,这下好了,终于给你这臭小子闯出祸来了,姑姑我这心啊,反倒踏实了!你今晚是来向我道别的不是?你放心,姑姑我有两个女儿呢!两个女婿我也还降服的住,真要是有些什么,一人家里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搁的下你姑姑!”

听了姑姑这番话,鸣云心上如被人揣了一脚,当即放下碗跪倒在老人身前道:“姑姑,都是我不好,长大成人了不但不能孝敬您老人家,还给您添上这许多麻烦!”

“哎,这都是我料定的事,你这孩子就象那能飞万里远的雁子,时候到了总是要回你该来的地方的!只是姑姑舍不得你,这么多年来总想把你拴在身边。可虽说这是姑姑的私心,但也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鸣云一时听不明白,可依旧点了点头。

周大姑看在眼里,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来,不只要和我道别,还有想在我这里再打听你娘行踪的意思,是不是?”

鸣云眉头一皱,隔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你这一走怕是几年都回不来,许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你平时费尽心思也从我这里套不来消息,今日我却一定要和你说个清楚!”

鸣云终日所想的就是自己母亲的来历,听了这话,忙凝神静听。

周大姑抬首望着院外明月,喃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说着又叹了一气才道:“你是腊月二十八的生日,那天夜里恰巧你父亲在你姑父家里吃饭,那天的雪下的大极了,等饭吃完了,你父亲已回了不家,便在你姑父家里住下了。不想深夜里就有你娘来敲门,你哭声好大,纵是北风吹的再厉害,也掩不住。

我养了两个孩子,听了你的哭声就知道你是给饿哭的,虽说我从不曾你娘面前说一句责怪她的话,但还是忍不住怪她怎不喂你。

可没想到她竟说她是修行的人,与你两父子无缘,你是你父亲的孩子,她不会喂你一口奶,免得日后尘缘难断。我当时听了这话,心都凉了。可她还对你父亲说,论理她是不该为你父亲生下你的,但你父亲救了她一命,保了她日后为家人复仇,眼下一命换一命,她再不欠你父亲什么。说完,就将你丢下走了。我虽然之前就知道你娘是个有本领的人,可没想到她竟心硬如此,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样的母亲!

说这番话时,周大姑只见周鸣云紧咬双唇,眉头深笼,竭力隐藏自己心思。为免他伤心太过,连忙宽慰道:“但你娘真是美极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你爹虽然从来不说,可我知道他爱极了你娘,日后加倍习武,为的也是想再见你娘一面。”

只是我爹这辈子却没练出过结果,到最后反而暴病身亡。鸣云忿声道

周大姑见鸣云脸色不对,怕他怨恨自己母亲,忙又道:“这是各人的缘法,虽说你爹是我弟弟,但我说句实话,你爹实配不上你娘。怨只怨他自己,这么多年了,总共不过和你娘待了前后半个月的功夫,便再也忘不掉她。痴痴地指望自己也能有习武有成的一日,好再见她一面。好在后来有了你,他才收了点心。你生的好像你娘,除了一双大手遗传自你爹外,其余再没有你爹的一点影子!如今好了,你终于练会武艺,就要行走江湖了,这也是你爹一生的心愿。我也知道阻不住你去寻你娘,但你千万不要将你娘太过放在心上,免得伤心。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火气上来了什么都不顾,可千万保重自己啊!”

虽然父亲、姑姑从不曾对自己说过母亲的身世,但鸣云生性聪颖,早已猜到了大概,只是今日从姑姑口里得到了真实消息,鸣云仍就止不住的一阵伤心。但他心思执拗,不愿在人前显露心事,待姑姑说出宽慰自己的话后,反而转了脸色道:“姑姑放心,我如今也随师父修息内养功夫,讲究的是静心和气,气养方圆,不会再有以往冲动发脾气的事了。至于我母亲这一层,父亲大人在时从没对我说起过,显是想我安安静静渡过这一生。您今天又对我这一番交待,异日就算有机会,母亲那里我也绝不会去招惹!”

周大姑是看着鸣云长大的,知道这孩子性格外圆内方,他话里说的轻松,但对自己生母的成见已然种下,想要化解则是难上加难。虽有心宽慰自己侄儿一番,但一来鸣云行程在即,自己实不想再数落他些什么;二来周大姑对鸣云生母也是颇有怨忿,不乐再为其说什么好话,于是就此丢下。

鸣云这顿饭一直吃到二更天,想着师父吩咐自己晚上还要他那里一趟,必有所交待,不敢再做耽搁,便起身辞别姑姑。

周大姑一直送他到了镇中官道上才止了步,眼见着自己侄儿修长身影即将消失在街尾时,老妇人再忍不住,泣声道:“鸣云啊,你这孩子好狠的心,你怎么说走就走!”

远处少年闻声一震,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俯在当地拜了三拜才又上路。

 

 

出人意料地是,当鸣云回道黄家大院时,黄雷扬与林四已在中厅等候,且厅内灯火通明,敲二人脸色也比往日来的端重,鸣云见状赶忙上前行礼,连道自己不是累两位长辈久候。

林四生性诙谐,但此刻脸上却透出紧张,见鸣云赔起不是,便将其拉近身前道:“臭小子乱猜想什么呢?今天晚上你师父让你来,自然是有些交待的。”说话时,引颈往屋外略略张望一番。

鸣云是机灵人物,见状已知道林四为的是何事何人。果然当下林四忍不住回首与黄雷扬小声道:“大师哥,您看五师哥今晚到底会不会来?”

黄雷扬哼声道:“你故意放了消息明天鸣云就要上路,苗老五脸皮再厚也不会亲自去寻后辈的晦气。加上他知道自己手下没人敌得过鸣云和铁牛,今晚他要是不来,日后也没机会了,你说他会不会来?”

说完,也不待林四回声,便举手将鸣云招来身前道:“今晚叫你来,自然有些事要吩咐你,你且跪下听训!”

见黄雷扬说的庄重,鸣云依命跪倒在地。黄雷扬对待弟子规矩甚严,待鸣云跪下,又招手命林四坐在自己身边。林四是不喜欢这些俗礼的,见状嘻嘻一笑,这才于黄雷扬下首坐了。

待林四端身坐好了,黄雷扬才与鸣云道:“你今日这一去,少则一年两载,多则十年也不定能回师门,我和你师叔都有话要吩咐你。”说着,将身旁席案上一只包裹递于鸣云,又命其打开它。

鸣云将包袱打开,就见内里装的是一口二尺长的短刀并一沓金叶子。再将短刀抽出,就见刀光雪亮,光可鉴人。

“你是我大弟子,出门不可太寒酸了,这里有二十两金子,足够你十年花用。这口镔铁短刀也是当日刘家子弟赠我的,如今传给你,一来是给你平日防身用,二来到了刘家也好做个记认。这刀虽然不是世上仙兵,但刀质极好,我当日曾用它刺穿十层皮甲,你平日行走江湖如不遇剑侠人物也够运用了。你记性很好,本门心法秘藉你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纵是刘家人不多指点你,仅靠本门功法你在刘家也一样可以修行,这些也不需要我操心。今晚上叫你来,师父我还有一样东西传给你!”

说这话时,黄雷扬自怀中取出一只木匣,镇重其事交在鸣云手里。鸣云见状,忙举双手接过,待打开木匣,就见内里卧着两枚紫黑色背生窄翼的铁镖。鸣云知道往日师门之所以称之为金燕门,就因为门下弟子都打的一手好暗器。门中的金燕镖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眼下两枚铁标虽然与寻常金燕镖相似,但却大了好些,镖身圆润光滑除燕嘴镖头外几乎找不出一丝锋锐的地方,更是与金燕镖大异,心上疑惑不由抬了头请黄雷扬的示下。

“江湖上都知道咱金燕门的金燕镖厉害,却不知道这金镖本是祖师爷仿造别人的。你莫看这两枚铁镖不起眼,却是专破武人罡气的利器。这镖形象燕子,也不是空中飞的燕雀,而是海底游的飞鱼,传闻这鱼儿游速奇快,便是空中俊鹰也远远比不上的!”

说话间,黄雷扬拣起一只铁镖,抵掌而握,当下也不见作势,仅是手腕一翻,便见掌中飞镖已然不见,鸣云眼尖,只见月下一道几不能分辨的暗赤色光华一闪,已然打在院内十丈外的青砖墙上,间中扫过院中槐树一角,竟如切豆腐一样,悄无声息洞穿而过。

“我同门七位师兄弟,除七师弟外没有一人适合练暗器。七师弟当日虽仗着一手金燕镖名震江湖,但他靠的却是自己在暗器功夫上天赋奇高,又下了苦功的缘故。真实本门金燕镖秘奥他并没有习得。

但林四弟和鸣云你二人也是见了得,纵然我这点暗器功夫,如使动这鱼燕镖也是叫人防不胜防。如要功力深造,纵是当世剑侠也难抵挡,祖师爷当年也为这暗器歹毒,这才换了式样重新打造,即便如此也是威力惊人。”说完,指点鸣云将铁镖收回。

当鸣云自砖墙内将飞镖起出,只见墙面中镖处好似被火铅浇注一般,仅有一镂空的细孔,地上竟没溅起一丝墙粉、砖屑。再将铁镖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是趁手,又觉得镖身密密麻麻的有些异样,盯睛细看,果然其上密布细微至极的鳞片。

待鸣云回转厅下,就听黄雷扬又道:“这两枚铁燕镖是本门仅有的宝物,你李师祖临终前将它交在我手里,明言我师兄弟几人不配用此镖,强要出手运用,也只会招祸,曾要我寻机交回你祖师伯天鹞子手里,说这也是你高祖师爷的遗训。我如今年纪已老,不愿在江湖上闯荡,如今且交给你,一来给你防身之用;二来如真有机缘遇上天鹞子师伯祖,也好交还于他。我前番听你七师叔说这位师伯已成地仙,如能遇上,定会指点你本门正经武艺。只是这铁燕镖厉害非常,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当口不得运用,要知道江湖闯荡总是七分人情、三分本事,无故招惹是非,只能徒留后患,师门上下也要替你担待,切记!切记!”

林四在一旁缓和气氛道:“大师哥你就别吓这小子了,鸣云这小子为人甚是端正,怎会无故惹祸,不过外出遇事小心,能退让一步自然是退让一步,不惹是非的好!”

黄雷扬点了点头,又嘱咐鸣云道:“你师叔爱惜你也有宝物赐与,且跪下领授吧!”

鸣云听闻,忙依命欲待拜倒,早被林四伸手扶住,回首笑与黄雷扬道:“大师哥,鸣云这孩子也大了,这跪来跪去的礼,我看就免了吧!”

黄雷扬摇首道:“话不是这么说,这孩子眼看一去经年,临行前拜你这位师叔是在情在理的事。何况你把七师弟赠你的仙剑给了他,这么重的礼物,要这小子跪下承受又有什么不对!”

林四笑道:“可我生来不爱这些,往日我都是给师父磕头,先如今鸣云这么大小子向我跪拜实在不舒服,想来是我这身骨头太轻,天生的受不起吧!”

黄雷扬全靠林四才有今日,自己这位师弟在其心目中份量极重,既然林四这番说法,也只得听之任之。

 

林四虽然平日里言语刻薄些,却是个爽快人。待将鸣云扶起,便自身后取出一支长包袱来。鸣云记性甚好,立时认出那正是当日在小酒店中撞见林四叔和超尘道人时,林四偷着往柜台下暗藏的包裹。

一时里林四将包裹打开,果然内里是一柄三尺七寸长的宝剑。鸣云自师父黄雷扬说这是仙剑后,便留了意。待教他意外的是,林四手里所谓的“仙剑”并不扎眼,乍一看去不过就是行走江湖人士配带的青钢剑,就连皮鞘也都是浑黄色的,简直可说是有些简陋。等林四指按剑簧将宝剑抽出时,剑身更是一柄黯淡无光,比起磨光后的菜刀竟也有些不如。

林四看在眼里,在一旁笑道:“这剑形象简陋倒正合适你在外走江湖时运用,超尘老道人给我带来这剑时,曾说这是我七师哥炼剑时存留的铁渣打造,虽然是炉底铁碎,却已能挡天下万物,何况……。”说到这里,林四忽然并指在铁剑剑柄上划动,一时剑柄上又被他抽出一支细小的剑柄来。

鸣云在旁看着,只那细柄一露出,剑身便如过了电一样,冲天而起一道赤光,如灵蛇一样的蜿蜒游走。林四怕夜下露宝,惹来麻烦,连忙将那剑柄抽离剑身,瞬时里众人眼前赤光大涨,林四手中已多了一口一尺三寸长的细剑。虽是剑身短小,可剑尾的赤芒却达三丈,游走在空中好似一根长鞭,好一会儿剑芒才渐渐掩息,但随着林四略略展动,芒尾便又嗤的一声冲出,重又长达三丈有多。

“这是口子母剑,云师兄为我当年一句戏言,一直记在心上,直到命手下人将这子母剑送过来。只是我天生不是习武的料,就更另炼剑了。还是给了你小子吧,也算我二人叔侄一场!”

鸣云到此刻也不能相信林四竟会将这样一口神奇的宝剑交给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便欲依了黄雷扬的吩咐拜身谢礼。

没想到林四却笑骂他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没骨气,打量一口宝剑就把你乐成这样。实和你说,我虽然送了你一口剑,可心里还有另一番打算。如今我和你林嫂子也算是修行人士了,你四叔知道自己福缘浅,这日护法宝物怕是没地方折变去。这剑是归了你,可你小子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可得要时刻留意给我和你林嫂子弄点儿护身法宝来,我送你一件,你还我两件,四叔这买卖不吃亏!”

鸣云听了这话莞尔一笑,知道这是林四在和自己开玩笑,但他为人炽诚,自此后替林四留意护身法宝的心思却是种在心上,异日他功法大进,自然为林四找来天地良材,此是后话,暂且不题。

且说林四与鸣云开过玩笑,便等将子剑归入母剑剑身中递于鸣云,不想才将子剑归位,那细剑却是嗤灵一声激响,冲起一尺来高,几乎跳出剑身外。

林四看了奇怪,道声:“古怪!”便二次将子剑还入剑身,不想这一次子剑挣扎的越发厉害,不便惊声尖啸,还遁空飞行一周,跟着剑光撩动芒尾竟在西墙外一阵扫动,当时打的墙上青砖如雨一样的落下。

鸣云三人赶到跟前时,就见墙外惊起一道青光,却是电闪而没。等三人转出大门外,那青光已在镇外隐没。鸣云和林四都是伶俐的人,一时想到些什么,均回首望向黄雷扬,意似请他的示下。

黄雷扬目注那青光逝去方向良久,好一会儿才哼声道:“也好,仗七师弟这口浑铁剑倒将苗人玉那厮惊走了,从此后咱们这里怕是太平的很了!”

可话虽是这么说,黄雷扬和林四还是安排鸣云当晚即离开杜王镇。码头上早有铁牛、石生等候,一时师徒五人在江边依依息别,纵然鸣云心里有好些话想交待,但一时里竟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少年人省觉时,只见自己已身处一叶扁舟,泛舟于江面上,耳听着夜下江面上呼啸的夜风,少年人一腔的沧然,到此刻他才依稀查觉,原来自己真的已是步入江湖,成了一位武者,至于日后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自己,却如眼前深幽不见底的江水一样,不知深浅!

鸣云得黄雷扬指点,知道万柳山庄刘家已离开洞庭湖,举家迁入川中狮子滩。因刘家子弟舍不得多年经营基业,行前摆了好大阵仗,邀来好几位峨嵋长老,行大法力将洞庭湖畔整座宅院搬到狮子滩头。前番刘家子弟刘一鹏、刘一凤前来拜望黄雷扬,为的就是将此消息相告。

鸣云此时还没有资格修习仙术,但常听拨宅飞升所需法力极大。因是跨江过省,翻山越域,要受四地鬼神猜忌,没有绝大法力莫不能镇压。往日他只听林四说起刘家势大,不知其深浅,但仅举宅飞迁这一事便足见刘家势力,想着自己日后要在对方家里求教,少年人心上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自己投了个好地处学艺自不必说,担忧的却是自己性高恐难以和刘家子弟相处。鸣云自小只铁牛一个挚友,两人心底执诚,可谓肝胆相照。不同的是铁牛生性豪义,心无外物与人相交极是容易。鸣云心底一样仁厚,但性子执着,与心性相投的人交往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心性不投,却是一副近而远之的态度。

好在鸣云到底年少,烦恼事忘的快,一夜行船后,便将此事放在身外不再多想。那狮子滩位于四川境内,鸣云顺沅江而下需得自长江逆流而上过湖南再入川,虽说绕了个大弯子,但古时水路向当是最便捷的航路,若是走直字翻山越岭只怕经年都到不了地界。

鸣云此次坐的是铁牛精挑细选的快船,船夫也是行里能手,借着一路上顺风顺水,到了午后便行出近百里水程。鸣云素来谦和,又是水上做惯了的,当下也帮着船家撑篙,有他帮手,船速几乎快了一倍,到了晚上又驶出百里,照此速度,再改一天的路便能赶到岳州。

鸣云体恤船家辛苦,当晚早早靠了码头歇息,又取出银两帮了酒肉犒劳船夫。那船夫本是铁牛得力手下,知道鸣云身份尊贵,见鸣云如此礼遇自己,受宠若惊,到了晚上二人饮酒时,不免多敬了几杯。鸣云酒量甚好,一斤酒下肚他还不觉得怎么,船家却早不胜酒力在船尾睡着了。见此情景,鸣云倒松了一口气,他为人虽然随和,但天性不太愿意与人交接,夜下江边只自己一人对月饮酒,心上反更畅意。他一日操篙,多少也有些疲惫,加上又喝了不少酒,心上畅快,一时将剩下的酒都喝了个精光。

正在他有些醺醺然的当儿,忽见远处江心有一道光影贴着江边如电般闪没,鸣云是什么眼光,当即瞧出光内藏有人影,想着夜下深幽的江面传来奇光魅影,少年人顿时清醒了七分,定睛往了光芒深处细看。谁知那光束居然是冲着自己一面飞来的,其速至快,还不等鸣云反应过来,已是近在咫尺。鸣云心惊莫名,体内真气不由自主运动开来,当即一个扭身,人已翻到了船头。

那光芒未料到船上竟有人会武艺,当下略顿了顿,但为其势太猛收势不及,但见光芒一衰,已自光影中跌下两个人来,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倒在船上。

鸣云生怕来人对自己不利,为免惊醒已睡倒的船家,连忙沉腰施了个千斤坠的身法,脚下船身顿时陷入水中一尺,如摆荷叶一样,将落下的人影坠力消了个七八成。直等到其中一人挣扎着爬起,鸣云这才看清两人竟都是女子,那挣扎着起来的人影身量极矮,仿佛还是个孩子。

 

再说坠落下的二人不料鸣云会武,心上俱是一拎,可她俩已被敌人追了多时,早已筋疲力尽,精力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其中长身量的年青女子落在船板后一时松了气,当即昏了过去;矮身量的女子担心师姐,连忙上前试探,见自己师姐只是累晕了过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着后有追兵,心上又是一阵忧急。

正在她心惊时分,瞥见船主人正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虽说看不对方心意,但她素来狡狯,见鸣云年纪甚轻,又是一人一舟孤身上路。立时有了主意,当时颤着身子,喘了好几口气后才与鸣云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只是少侠还请小心,稍时就有贼人前来搜寻我和我师姐,求到时少侠不要透露我二人行踪!”

鸣云本以为那矮身的女子是个小女孩,不想对方只是个子矮小,论年纪只怕与自己差不多。身量虽矮,身材却极是丰盈,胸腹一带尤有丰韵,一张俏脸好似满月,一双桃花眼也是寒潭深湛,极是灵动,只是此刻周身汗水淋漓,早没了往日风采。至于她身后的长身少女则伤势极重,一条左臂已被打折,左掌两根手指也被利刃削断,虽已草草包扎过,血水仍从伤口不断浸入,而剩下的三根手指中,食、中两根的指甲又不知被什么生生剥落,那女子的皮肤极白,一双玉掌更是生的白玉一样,眼看着兰花一样的玉指遭此毒手,鸣云少年心性,不由地激起一腔义愤,指点二人道:“二位请往船舱内躲避,若有人追寻两位踪迹,在下绝不会透露。”

矮身量的女孩闻声大喜,口中称谢,便欲扶着已昏迷过去的师姐躲入船舱,忽又想起什么,忙又回过身与鸣云道:“还有一事要请少侠留意,追杀我姐妹二人的三个恶婆娘心思歹毒的很,若是前来询问少侠一定会栽脏我两个是恶人。她们心思毒辣什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少侠可千万不要上她们的当!”

说时,又待交待些什么,不想她怀里的师姐已然醒来,一把拉住她手臂道:“彩霞,不必罗嗦了!生死有命,都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愿再低声下气的求人,但安天命吧!”说着,转首望了鸣云一眼,目光极是凌厉。

鸣云见她眼光里尽是傲气,全没一点哀求之意,不经心神为之一夺,一时间倒呆在了当场。过一会儿想要应答时,忽然远处江面又飞来两道寒光,想是追踪二女来的。鸣云不觉有些紧张,再回过头想交待两位女子些话,却见两人已消失在船舱中。

鸣云想着深夜自己一人立在江面不妥,欲待返回船舱,可那两道寒光来的好快,转眼就近了好些,他心思向来缜密,眼见如此,倒不回身,反而又走了两步到船头静立。

鸣云才刚走到船头,江上两道寒光转眼已到了近前,果然如矮身量少女说的那样,寒光虽然只有两道,等落在船上时却显出三位少年女郎来。又见其中二女体湛奇光,一等落地那刺目的寒光却是脱体而出,化为两道匹练,金的一声金鸣已归入二女腰间剑鞘,化为两柄古彩斑斓的长剑。鸣云是第一次见当世剑客,也是第一次见剑客御剑飞行,一时里不由看的呆了。

眼前三人来势虽然猛恶,落地时却甚是轻巧,不比先前栽落在船上的二女,几乎可说是悄无声息。但三人御剑时夹起的劲风却是势大,刮带的小船与江面上一阵摇晃,在船尾歇息的船老大立时醒了过来。见了眼前多了三位仙子一样的美貌女子,几疑自己还在梦中,当下只挣扎着爬起,怎么也不敢走近跟前。

“你是什么人?可曾见过有两个女人?”三女中一位着紫衣女子不客气地问鸣云道。

鸣云皱了皱眉,他生来有些乖张,不喜欢美丽女子。眼前三女飘落船头时不做顾忌将船家惊醒便已心生不悦,此刻对方直声质问自己,更惹得自己不快。加上先前二女身负重伤惨像犹然在目,不由地心生了偏向。鸣云少年心性,性子外合内刚,纵然对方是剑仙身份,也不放在心上,当下故意冷着面孔不回答,只是冷眼看着三人。

紫衣女子见鸣云故意不回答,心上有气正待出口教训,她身后着青衣年长些的师姐却看出鸣云与众不同,一摆手将师妹阻住,抱拳与鸣云道:

“这位公子看来也是习武之人,未请教师出何门,如何称呼?”

鸣云见后来的这一位礼貌些,但辞色间也有些倨傲,对三人恶感又添了一分,当下还礼道:“不敢劳姑娘称在下公子,在下金燕门周鸣云,家师黄雷扬。今晚夜游洞庭,不知道三位姑娘所为何事?”

三女是昆仑派得意弟子,素来目高于顶,眼见周鸣云相貌虽俊,眼底神光却有不足,知道对方修行还浅,不由便低看一份,又为鸣云性傲,已有些着恼。至于鸣云所说的金燕门,着紫衣的和着青衣的一时没能想起来。直到二人身后未驾剑光的脸色最冷,相貌也最美的黄衫少女冷冷吐了:“峨嵋派。”三个字时,二女才回过意来。

紫衣少女当先讥讽道:“原来是峨嵋派门下,难怪这么大的架子,只是我从来没曾听说过什么金燕门,想来也是有限的很。”

青衣女郎怕师妹开口得罪周鸣云师长,连忙截过话道:“原来是峨嵋派的高足,那真是太好了,我三人是昆仑派门下,小妹韩绿云,这二位是我师妹楚香云、林淑云。方才怠慢,还请周师兄勿怪。”

见韩绿云客气起来,周鸣云也礼敬道:“不敢当,方才我见三位剑光来的迅捷,不知何故,一时无礼,还请见谅!”

“周师兄客气了,我姐妹三人因深夜追踪五台派余孽,眼看她二人剑光行经这里,却忽然间不知去向,所以按落剑光向师兄请教,不知道周师兄可曾见过两个身上带伤的妖女?”

未想到先前受伤的二女是五台邪教的妖女,鸣云心上吃了一惊,心头电念攒动,脸色却一丝不曾显露。当下故意装着些惊讶道:“不瞒韩姑娘,我方才还在舱内熟睡,耳听空中有异声,等赶出来打量时,只见一道精光划过船头,转瞬不见。接下来就只见您三位了!”

“当真如此?周师兄不曾见到五台教妖女吗?”韩绿云有些不信道。

周鸣云耸了耸肩道:“的确如此,不知韩姑娘说的两位妖女是什么人物?何等模样,若是我日后遇见也好留心,还请相告?”

韩绿云为周鸣云言语上怠慢,已有些不得意,她三人追踪五台派二女正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与一个峨嵋派外宗弟子说个详细,当下只得耐着性子道:“一个被我林师妹用先天罡气打断了一只手臂,另一个身材短小只有五尺,都极好辨认。周师兄既然不曾遇见,我姐妹三人追贼心切,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再见吧!”说着就待上路。

韩绿云这里要走,身旁楚香云却不甘心,趁其师姐与鸣云对答时,闪过身子便往船舱中查探,一时只见舱里空空如野,鼻下又满是男子的汗臭,不由皱了鼻子赶紧退了出来。

韩绿云怕周鸣云着恼,忙抱拳道:“周师兄勿怪,我这位师妹素来性直,一番鲁莽,还请……。”

她这里话未说完,已被周鸣云打断道:“韩姑娘多礼了,楚姑娘也是捉贼心切。何况有三位这里扫荡妖孽,也可免得这江上渔人受妖人祸难。”

见鸣云未生气,语气又比先时和缓了好些,韩绿云脸色也松动了一线,暗道:眼前男子倒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当下谦声道:“深夜扰周师兄清梦,我姐妹三人深感不安,眼下逐拿妖女要紧,行相再见,告辞了!”说完手挽剑诀已将自己飞剑祭起,她身旁楚香云见状便也将飞剑祭出。

倒是二人身后的林淑云忽地走近鸣云身前道:“那两个妖女淫恶不法,在八奇镇花街害死无数浪荡子,周师兄如遇上她二人,可要小心提防!”说这话时目光闪烁,直盯着鸣云眼底。

鸣云见状心下一惊,可脸上却装作一无所知,从容回道:“多谢林仙子提醒,鸣云紧记于心!”

林淑云自鸣云神色间查探不出什么,犹豫了半晌,只得合首冲鸣云微微点了点头,意似告辞。一旁韩绿云等候多时,即时剑光一卷将她并入剑光内。鸣云只觉眼前三位女仙子身影一虚,跟着已是驾起空中,一个流星一样飞掷,转瞬之间已消失在江面上。

 

眼见三女去得远了,船后梢公这才敢走近鸣云身前道:“周相公,这三位都是什么人?敢是天上的仙子吧?”

周鸣云心上还记挂着躲在船舱中的两位女子,随口答道:“这三位都是江湖上的厉害人物,船老大你日后千万不要对外宣扬,这类江湖异人行事高深莫测,又是仇家众多,小心祸从口出,引火上身。”

那船公是久在外走动的,多少知道些厉害,闻声连忙应称。只是经此一吓,全没了睡意,止不住地向周鸣云请教江湖上的是非。

鸣云被缠不过,只得胡乱应付,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打发他睡着了,再去应对那舱中的两个“妖女”!

他这里正在寻思,忽然发现本来兴奋莫明,两眼冒着精光的船老大,忽的全没了精神,两只眼皮耸拉了下来,眨眼功夫便瘫倒在船头昏睡了过去。

鸣云大惊,转首回望,果见矮个的“妖女”正背着自己师姐,扶着舱檐喘着粗气,待气息稍稍平复,便张口咒骂道:“这多嘴的梢公真该死,害得我和我师姐在船板下多屏了好一会儿气,还有他这船上脏死了,薰得我要吐。”说着,连呕了两呕,一时气恼起来,竟对着那倒下的船公两眼大放凶光。见此情景,鸣云已明白先前韩绿云三女所说的不错,看来自己一时好心,竟救了两个邪派妖女!

鸣云品性与众不同,遇事并不慌张,只是冷静思忖该如何应对眼前局面,并接下来种种难测事体。

那矮个少女性子较急,鸣云半日不开口,她这里先忍耐不住道:“多谢你出手相助,今日若不是有你,恐怕我姐妹两人已遭那三个贱人的毒手了。刚才她三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你千万别信,我和我师姐遭三个贱人暗算才会落得如此田地,她三个才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妖人,你日后遇上可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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