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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处飘荡 五 六(七夕特别版~)

(2011-08-06 18:32:14)
标签:

阿尔卑斯山

望月

中村

小微

文化

分类: 当我们聊起日本时

为了七夕应景来发两章,里面有爱情~

 

 

我们像是在用遥控器不停的跳着频道一样切换着视点,不同的人在面前不断闪过,却冥冥之中又停在一个视点之上。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必然,因为视点总在我们编制的网络中跳跃。有时就连我们自己都在期待这次又会跳到哪里。

 

漆黑的房间中从顶部一束暖黄的光照射下来,笼罩在一个跪倒的女子身上,看上去像宗教绘画般神秘,寂静。女子额头和四肢都贴在了地上,如祭品一样一动不动,光洒在她身上,让人觉得莫名悲伤。

突然,一阵气势磅礴的歌声响起,来自《Fortuna Imperatrix Mundi》的唱段,德国作曲家卡尔.奥尔夫的《Carmina Burana》中开篇的序曲。歌曲铿锵紧张的节奏逐渐加快,跪倒的女子一跃而起,开始舞蹈。她从房间的这头舞到那头,又从那头舞到灯下,或腾空跃起,或展开双臂,时而宛如精灵一般翩翩旋转,又时而像魔鬼一样疯狂扭曲。头发被汗水浸湿,跟着头部的摆动丝丝如尖刺般甩动,四肢裸露的肌肉在灯光下显得结实而有活力。看不出她舞蹈些什么,或许只是一个女子在尽情挥洒着她的情感,用尽身体的每一处肌肉,每一处关节,从发梢到指尖,都在表达着她的内心,像是某种生命体急速成长的抽象表现,又像是某种生命体急速枯萎,虽然看不清,却体会得到。随着序曲的最后一声歌唱,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瘫软下来,又回到最初所在的那个地方,连动作也和最初一样,跪卧在了地上。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女子强烈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身体上下因为呼吸而产生起伏。随后那一束灯光也灭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女子的呼吸慢慢变得细小,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

一片掌声响起,灯随之打开。不是刚才那种昏暗的黄色灯光,而是白炽灯。这是个舞蹈教室,有两面墙上都是镜子,剩下两面的墙上镶有练功用的木栏。教室四处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女子多数都穿着舞蹈专用的紧身连体衣服,裸露出大半个肩背。男子多是家常的肥大棉裤和背心搭配。每个人身边都有容量很大的包,里面塞满了各种衣物。在男女的四周散落着一些毛巾,水杯,跳舞用的练功鞋。这些人和物映在镜子中,镜子中的又映进另一面镜子,两面镜子互相作用,映射出了无限纵深但又重复单调的无数平行世界。靠一面镜墙的正中央处摆着两张长桌,桌后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他们正低头在写着什么,在镜中呈现出无穷尽的身影。

刚才舞蹈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她麻利的用套在右臂上的头绳把湿漉漉的长发一齐扎在脑后,露出整张脸来。这是张大和抚子般的脸,像云彩一样温和饱满,鼻子和嘴唇都漂亮得惊人,唯有眼睛下一片凝重的黑眼圈让整张脸没有光泽,好像很多个夜晚都没有睡眠的人。

桌后的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笔,“恩,小ko,辛苦了。”

ko抿起嘴巴,两脚外侧颠了颠,她在等他的指导。

“唔,选曲倒是不错,是什么曲子?舞蹈我没有看明白啊,太抽象了,你的作品有情节性么?”

“恩……有一些。”

“说来听听。”

“恩,这个配乐是《命运,世界女神》。是说命运的。命运安排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并寻找那个命中注定,得到快乐,又失去快乐。在作品里刚开始的时候命运唤醒了我,我就去寻找自己的命运。去寻找命运的过程就像是被命运玩弄的过程。后来那段激烈的动作是我被他折磨……恩,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就是被折磨到精神快崩溃的那个状态。最后命运离我而去,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小ko越说神态越显得有些黯然。

“唔……原来是这样,曲子选的倒是很有意思。”男子抚了抚眼镜,眼镜背后的一双眼翻看着她。

“这个曲是去年小微介绍我听的。以前也听过,但不知道是《布兰之歌》里的篇章。后来我查了一些资料,组曲的歌词原来是在德国布兰修道院发现的中世纪诗歌。有很多都是当时的流浪学生们写的。他们那个时代和我们不同,但情感好像是相同的,忘情于酒场和爱情,迷失方向,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最后又被命运抛弃在阿尔卑斯山下的小镇上。这些诗让我觉得人的命运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那样,我想这也可能就是命运本身……也说不定。”

“恩,舞蹈的动作,表现力,还是你的长项,没有问题。不过要是用这个曲要申请版权,没问题吧?”男子一边低头做笔记一边说。

“恩,中村先辈已经帮我联系了。”

“好,今年秋季的大学院校内作品发表会就到这里吧。”男子站起身来宣布,“希望你们在年底的校外演出有好的表现。”说完径直走出教室。

“辛苦了。”学生们一齐拖长了声音为教授送行。

“呼……”小ko等教授走出去之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到门边找到自己的挎包,抽出毛巾来擦拭满头的汗水。

“小ko,望月这关算是过去了吧。”一个把头发扎的竖起的女孩凑到了小ko身边。

“刚才紧张死我了,总算过关了。不过望月说不定明天又有新的意见了,他这人说不清楚啊。麻衣的那个《梦十夜》也很有意思啊。”小ko撒完汗顺手把毛巾系在脖子上,露出笑容。

“哪有哪有,我被望月说死了。我的那个不对望月胃口。”麻衣皱起眉头。

“……没有的事,听说望月大学时代是夏目漱石研究会的。你取材夏目的《梦十夜》他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是么?这你都知道的。”

“辛苦了。”“辛苦了。”陆续有几个学生过来和她们打招呼。来观看发表会的学生们三五一组有的在讨论些什么,有的已经离开教室。

“那,那,小ko,这次发表会小微没有来呢。虽说去年就退学了,但每次发表会还都来的。”麻衣边说边把靠在门旁的屏风拉过来,展开来隔出了一个小更衣室。

“好久没有她消息了……”

“恩。”

“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了。”

“……”

两人不再说话,躲进更衣室各自换各自的衣服,从屏风外侧看,小ko的舞衣从里侧跃出来,瘫软得搭在屏风上,像是具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的皮囊。

教室里依然热闹。小ko从屏风后走出,已经换上一袭diesel牌的素花黑色连衣裙,脚上套的是单皮带流苏的褐色靴子,巨大的似乎可以把她自己都塞得下布包跨在肩上,显得简洁又有些可爱。和刚才跳舞的她简直变了一个人,只有一片淡淡忧伤的还像刚才那样停留在两条细长平直的眉毛间。

她没有等麻衣,只是和她轻声打了一个招呼,“我先走了,辛苦了。”等麻衣探出头来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了她身影。留下麻衣喃喃地自言自语:“哎,总是这么独来独往。”

 

 

 

我们打算跟随小ko观察下去,视点跟着她一路前行在校园里。傍晚的学校很美,舞台部教学楼前的草坪上自动洒水机准时的探出头来洒出蘑菇状的水花,水珠落在草叶上,抚摸过草,又落进土里。它注定要落进土里,哪怕它给草叶带来多少欢乐,哪怕草叶多么依恋和它肌肤相亲,它都注定要落进土里。

    草坪旁小ko快速的走着,电视剧《Last Friends》里的主题歌《Prisoner Of Love》从她的挎包里闷闷地响起,伸手翻出iphone手机,她看着来电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唔,望月教授,您辛苦了。”

“天王寺miyako酒店么……”

随后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那个……望月教授,我不太想去。”

电话里开始偶尔有一两个破音炸出,但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这次真的是不想去,明天还要去医院。请您放过我吧。”

电话里的破音越来越大,似乎对方开始在咆哮。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去。请您以后不要这样了。”手机慢慢从小ko的脸颊上往下滑落。电话里传出的破音越来越急,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在颤抖中拇指慢慢的移向挂机键,按了下去。

电话里只剩下一片安静。一滴泪水穿过弧度优美的脸颊,落在了挂断电话的那根拇指上。

她独自站在傍晚的校园里,各种打扮的学生们从她身边穿过,只有她的世界静止在那里,一时间失去方向,不知该往哪里前进。

“哟,小ko,刚才还在找你呢。”小ko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侧头看去是中村先辈。

“哎呀,你眼睛怎么了?”

“啊,没什么,走出来眼睛有些不适应光线,比起这个,《布兰之歌》的版权……”她赶忙把头侧向另一面,像换一副面具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在脸上制作了笑容后又转回来,随着摆动,略带棕色的头发也随之飘起,和洁白的牙齿,眼圈的红晕搭配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清新。

“哦,哦,那个不用担心,已经在联系了,包在我身上。”中村拍了拍胸脯。

“那就拜托你拉,每次都麻烦你。”

“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工作嘛。”

ko又一次报以微笑。两人并肩穿过草坪。

“说起来时间过的真快,马上就要校外毕业公演了,你毕业后什么打算?”

“恩,还没什么打算。”

“要不要留下来读博士后期课程?你看,我还要当一年研究室助手呢,真不希望你们都走了。”

ko不置可否。

“不知不觉好多年了,从学部到大学院,真舍不得你走啊。”

“是啊,可是总有舍不得的人离开,去年小微就退学了。”

“小微么,你们关系那时候可真好,除了她你都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我有时候都羡慕小微。”

ko低着头向前走着,没有说话。

“是性格原因吧?”

“唔?”

“你不怎么爱说话是性格原因吧。”

“啊,也许吧。”她低声回答。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现在的日本女孩都太吵闹了,还是安静的女孩有魅力啊。”

ko扑哧一声轻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也可能只是强迫自己不多说话吧,长了就习惯了。就是像假面一样的东西。”

“现在假面摘不下来了?习惯是一条巨缆,我们每天编结其中一根线,到最后我们变得无法弄断他。”

ko侧头看了一眼中村,眼神中有些惊讶的神情。

“哈哈,我可说不出这样的话,很久前书上看到。”

“小时候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在上海住了很久。那时候父亲就告诉我在学校里不要多说日语,即使和日本人也不要说。我的中国话不好,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编制的第一根线吧。”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回忆……”

“确实不好,不喜欢那里。不过没想到我竟然能和上海来的小微那么好。”

“但是事实上那里也没对你怎么样,是你把自己封锁了吧。”

“恩,我把自己原因造成的不快乐算在别人头上了。我印象中的那里不是真正的那里,至少和听小微说的完全不一样。”

“人了解东西都太主观了。”中村若有所悟。

“呵呵,就像你说我安静,也许那不是我真正的性格呢。”

“对,对,也许你是个NF呢。”

NF?”

“理想主义者。充满感染力。总感觉你是,只不过你太沉默了,除了在跳舞的时候。”

“那中村先辈是什么字母?”

“哈哈,我?我猜我是SJ,合法主义者,维护者。望月教授那种。所以我现在是研究室助手。早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艺术才能了。”

“望月教授那种么……”小ko似乎有些微弱的叹气。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他一样缺乏那种才能,都好多年没有新作品了。总是把二十年前做的东西拿出来说事。”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学校的公车广场前。通往校外的公车还没有来,站台前稀疏的排着几个学生。从广场上可以望见不远处食堂边上一座仿造的断臂的维纳斯雕像。这座被发现在爱琴海米罗斯岛上的雕像被放在法国的罗浮宫里,又从罗浮宫被复制到世界各地。一个裸体的希腊女子就这么流浪到这里,收获的只是因为和周围景致不协调产生的孤独感。她或许不该在这里,可她就在这里,被水泥制的底座牢牢钉在这里,任凭几只同样孤独的流浪野猫在裙角转来转去。

“小ko,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恩。”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么?”

ko睁大眼睛看着中村。

中村没有说第二遍,也看着小ko

两人对望着,谁也没说话。像是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暂停只限于他们两人,排在他们前面的学生依然兴奋地聊着smap成员的裸露事件,看来并没有听到身后的告白。维纳斯雕像旁的几只小猫站在远处望向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他们四周变得稍稍有些滞塞的空气一样。

一阵刹车的声音传来,通学公车在站台旁停下,因为公车的到来,刚才已经停止的人流又恢复了向前的移动,在不知不觉中小ko和中村的背后也已经排起了不算短的队伍。周围环境的变化让他们无法再互相对望下去。

中村挠了挠头:“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是想邀请你在我们社团的新戏里演一个女角色。我的角色的女朋友。”

“啊……演戏么?我演不来的。”

“先看看本子,也许有兴趣了也说不定的。”

“恩……再说好么。”

“下次见到你就给你本子,你会觉得有意思的。今天是骑摩托来的,去停车场了。”中村说着从排队的人群中抽身出来朝小ko挥了挥手。

“恩,辛苦了。”小ko也打了声招呼,踏上公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咚咚”两声敲玻璃的声音在小ko旁边响起,把她的视线拉向窗外。中村又折了回来,从外侧拉开了窗户。

“忘记和你说了,能打个电话给小微么?校外公演打算给她也预留入场票的,可是在研究室里没有她的地址。想请你问一问。”

ko在车里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电话联系吧。”中村没有转身,只是这么慢慢边招手边后退,直到消失在公车的尾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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