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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兰峰百灵庙傅作义正面抗日战场文化 |
分类: 一寸河山一寸血 |
路上事先设置的标志找不到了,这下可急死人了。
所谓百灵庙,其实就是草原上的一座大庙,四周群山环绕。百里之内,你找不到一口可以喝的水,就大庙里有水。有水就有一切,百灵庙便俨然成了一个市集。
然而也正因如此,山里山外成了两重天。
孙兰峰下车后能看到的,除了冰雪还是冰雪,连民居都看不到一间,更别说能看到山和庙了,再抬头望天,阴云密布,想借助星星测方位的想法也成为了不可能。
草原上最怕的就是这个,没了方位感,如何知道百灵庙远近与否呢。
不要大家胡转半天,到了天亮还在百灵庙外面吧。那就成大笑话了。
就在四顾茫茫的时候,忽然有人发现了“草原之宝”,不由大喜过望。
这个宝贝就是牛粪。内蒙草原上,无煤无树无电,只有靠干牛粪来燃烧,所以有干牛粪处必有人家,而且多为人家集中之处。
哪里人家最集中,自非百灵庙莫属。
一块普通的干牛粪,终于让孙兰峰和他的进攻计划得以绝处逢生。
10点,从各个方向赶到的部队全部到达预定地点。
12点,天空出现信号弹,攻击开始。
百灵庙系日伪多年精心打造的据点,工事十分坚固,你要正儿八经地攻,付出的将不是一点点代价。
可是孙兰峰选择的“天时”非常有利,当夜天寒地冻,气温达到零下二十多度,若是在没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是在外面多走两步,没准也能把你给冻趴下。
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连鬼都情愿呆在家里取暖,谁又肯进进出出地到处乱跑呢。
绥军一开始都没怎么碰到伪蒙军,轻轻松松地就摸过去,把最外围的警戒哨兵给解决了。
凌晨1点,攻势得以全面展开。
等到听到帐外枪声大作,这帮家伙才急急匆匆地爬起来,在日本军官的督促下,进入阵地负隅顽抗。
百灵庙四周开始热闹了。
这个草原之夜,没有琴声,只有枪声和喊杀之声。狂沙,关山,边角,大风,只听弓弦崩响处,万马奔腾。
未几,在孙兰峰的指挥下,百灵庙的外围阵地被绥军尽数占领。
孙兰峰打仗素以精明著称,攻亦有攻的讲究,不是闭着眼睛命令部队往上死冲,而是两个步兵团交替使用。
从百灵庙西边攻的,看上去咋咋唬唬,打得很凶,其实那是佯攻部队。
等到伪蒙军的火力被他们吸引过去,从百灵庙南面又冒出一个团,这才是真正的主攻团。
张成义团,就是长城抗战时那个敢和鬼子肉搏拼剌刀的英雄团,你说猛不猛,该不该当主攻。
声东击西之下,眼看内层缺口即将被撒开。
说时迟,那时快,在守军阵营中忽地蹿出一人,就是他,发现了孙兰峰的作战意图。
这是一个极其古怪的人,他手执指挥刀,满脸凶神恶煞,可同时又身披袈裟,完全是一个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的喇嘛形象。
当时无人知晓,就以为是个蒙古喇嘛中的败类。
几个月之后,此人在东京露面,并且给一大群痴痴迷迷的日本粉丝做了一个报告。
报告的名字就叫:我在内蒙潜伏二十年。
原来是个日本特工!
他的真名叫胜岛角芳,会说一口流利的蒙语,二十多年里,他就以喇嘛的身份在蒙古进行潜伏,专门进行地图测绘和情报剌探工作,而在这二十多年中,竟也无人能识得其庐山真面目,确也称得上是一个王牌特工。
既然一直在内蒙草原上鬼混,又以盗取情报为职业,胜岛的嗅觉就比其他日本军官要来得灵敏一些。
一看,不好,重点在南面,赶快把火力都集中到那里去。
十几挺轻重机枪往阵地上一架,立刻就使张成义团的进攻节奏慢了下来。
绥军一连组织七次冲锋,打到早上7点,仍无法突入百灵庙内层阵地。其时,天已经快亮了。
对孙兰峰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敌人的援军随时会到来,己方将转入劣势和险境。
在300里外的归绥,傅作义同样焦虑不安。
百灵庙不同于红格尔图,后者是守,前者是攻。羽山曾经透露,如果德王来攻,而绥军还击的话,日本不会介入,可如果绥军是攻呢,谁能保证关东军会不会直接参战。
所以一定要出手快,这样关东军即使想,也来不及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倘出以迅捷手段,则日方或不及参加”)。
问题是孙兰峰现在卡在那里了,进亦不得,退也不甘,接下去的变数实在不堪设想。
据说傅作义平时是烟酒不沾的,但在那个晚上却彻底不眠,一支接一支地抽香烟,连卫士进门送来茶水,他都因害怕影响自己的思路而摆手回绝了。
主帅如此紧张,一众参谋们自然也不敢怠慢,接电话的接电话,在地图上画圈的画圈,忙得不亦乐乎。
整个作战室的气氛压抑得人都快爆炸了。
有一个年纪轻的参谋实在忍不住,便大着胆子对傅作义说:军长,这仗一定能赢。
傅作义以为他有什么高见,便赶紧抬起头:为何?
对方的回答出乎意料:因为军长的福气大嘛。
老傅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小子是在开玩笑,而自己也实在紧张得有些失态了。
他挥了挥手,去去去,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我傅作义打了这么年仗,难道眼前这道关都闯不过去吗。
他立即给孙兰峰打去电话:不拿下百灵庙决不收兵,你必须速战速决,给我在天亮之前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