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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猪油的故事

(2011-01-31 09: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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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分类: 知青往事

 1974年春天,我奉命带领六名知青开进深山老林伐木,为连队过雨季储备生活燃料。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人生体验,伐木小分队在瘴疠横行的原始森林里顽强坚持了一个月,其间发生的种种惊险故事和艰难困苦令我终身受用。举个小例子,进山第一夜,因为没有烧篝火,半夜一个知青摸黑小解,撒了一半才发现面前石头上有双发亮的眼睛盯着他。那是一头豹子,这位老兄吓得把剩下的小便统统解在裤子里。

在与粗大的原木和野兽、蚊虫、疾病打了大半个月交道之后,我独自走出深山催给养。连队的知青们都用惊讶和同情的目光迎接我,此时他们看到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男知青不仅瘦骨嶙峋头发老长,而且赤身露体与野人几乎没有两样。

连队实在太穷了,伙食团找不出哪怕一两猪肉、一个鸡蛋或者其他什么营养品来慰劳几近虚脱的我,但是慷慨的知青们还是为我找来一碗积满油垢脏糊糊的猪油。对我来说,这一碗猪油(至少有一斤多吧)无疑就是世界上最美味最美好简直至高无上的犒赏了,它的价值无以伦比。我小心地嗅着油碗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就像乞丐注视着金光闪闪的宝藏,或者犯人贪婪地呼吸自由的空气。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气将猪油喝下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并且还将碗底舔干净,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当我终于歉疚地放下空碗时,人们脸上的好奇已经彻底变成同情和惊讶了,然而我却十分满足,因为一股营养的暖流正在我的生命中涌动,令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幸福的光芒。

一碗猪油的故事在知青中传为佳话,有人打赌我一定会上吐下泻不可开交,因为没有人相信人的肠胃能够消化一碗猪油。事实是我既没有胃疼也没有拉肚子,甚至没有任何身体不适,那碗猪油及时跟进补充了身体需要,令我的脸色一直红润了好几天。随着岁月流逝这件事逐渐淡忘,但是那碗脏糊糊的猪油从此却留在我的记忆中,它变成一个永久的青春符号,对我个人的意义胜过今天的一切美味佳肴。

2011年春节来临之际,我向朋友们奉献这个知青时代亲历的小故事,我认为“幸福”的含义往往就是这样;不论别人怎样看法,幸福只为自己收藏。当你某个心愿得到满足之后,你就得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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