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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物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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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地的流年,于对照中回溯

(2012-05-02 18:26:52)
标签:

杂谈

分类: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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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友人发邮件给你,问何谓“春游”?“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假期,可供外游寻春买春嬉春玩春?”你的反应是捧腹大笑,抑或猜测这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而事实却十分单纯,他是一个香港人,对“春游“一词全然陌生,在其经验之外。两岸三地,虽处同一族群文化区域,但因熟而能详的缘由,从历史、政治、经济到日常生活等诸多方面,均有微妙难言的差异。于是,《对照记@1963》中,台湾的杨照、香港的马家辉、内地的胡洪侠,这三位同生于1963年的作家,就三十个汉语词汇如打擂台般各写各的文字,之后放在一个平台上展示给大家看,那纵深感极强的似水流年,于这对照中溯游而上。

 

    既然是对照,大家最感兴趣的自然首先是对彼此的看法,由此有了“台湾”、“香港”、“大陆”这三个关键词。马家辉是香港人,却想去台湾念大学,临行前父亲叮咛,“家辉,到了那边,谨慎小心,不要乱搞,台湾很流行设局捉奸!”其时,港人对台湾观感之一斑大抵如此。而更有色彩反差及刺激惊险的,当属内地民众对台湾的想象。胡洪侠小时候的运气特好,在玉米地和小伙伴疯跑,竟然能遭遇反共传单,从海峡那边用气球捎过来的,给乡村生活引来捕风捉影的“特务”流言。而台湾人对大陆,既有匪谍阴云,亦有广袤土地的风光故事,中学时代的杨照上地理课热衷于描画地图,因为那片美好的地域只能存在于纸上。香港的马家辉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次来内地旅游,见证了昔日仅限卧游的风景,令他想流泪的影像有二,一是无与伦比的万里长城,再有就是同样无与伦比的内地公厕, “遍地的屎尿复屎尿再怎么看还是屎尿,我呆站厕内,进退维艰,动弹不得,只想扯开嗓门向站在厕外的导游喊救命”。

 

    而有意味的是,香港和内地人构筑对台湾的想象,台湾和香港人谈对内地的印象,总是有明显的差异,可一旦内地和台湾人展开对香港的论说,却有了奇妙的同一性。杨照回忆少年时畅想香港就是一个有“咸湿片”风光的开放都市,在那里,“可以看到李翰祥的电影,也可以看到《绿光》、《发条橘子》和《我好奇,黄色》”,果然是青葱岁月的无禁忌随想。胡洪侠打了个埋伏,不写自己,却写上小学的儿子,有一天缠着自己非要去香港看看,真到了那儿,东瞧瞧西看看,嘀嘀咕咕,原来是想实地观摩大街上的警匪枪战,可想而知,这小子没能如愿,嗐,电影真骗人不浅!勿论咸湿风光还是子弹横飞,实质上都是为这一真实的都市罩上一层迷幻的纱影,这显然是香港以经济实力为后盾,其流行文化散发的强大的辐射力造就而成。

 

    地域的一度分割是国族的隐痛,不过由此形成的文化与习俗的参差互见也具备了一种多元性。如同样一个母亲节,台港流行数十年后,内地才跟上步伐来,不过许多劳累半生的母亲久久反应不过来,有中秋有端午有清明,哪里会有这样一个节,诌出来的吧?不过不管有没有,人伦的亲情却一直在血液中流淌,这真的是多元中的固有因子。而再说一个普普通通的收音机,因海峡两岸不同的政治气候,我们这边一度流行十分有冒险精神的偷听敌台,曾有知青爬到高高的山岗上,为了尽可能清晰的信号;而当年的愤青杨照,却加入了地下电台,专门挑衅国民党的电台广播(即内地知青听的敌台),形成有趣的反差。不过,估计大陆的青年是收听不到这些针对敌台的“敌台”的,因为私人电台信号大概比较微弱,传播不了太远的。

 

    有些词汇实在普通,如“初恋”、“单车”、“大学”,初看平平无奇,感觉不出可以写出什么花头来,而微妙之处正在这里,日常的语汇恰可对照出如许时代的变迁与地域的差异。杨照和马家辉的单车记忆一为当兵,一为替裁缝店打工送货,地域色彩与个体成长糅合,符合青春期的淡然印象。两位显然骑行的都是正常的甚至性能不错的单车,而内地的胡洪侠少年时家中的车子却丑陋如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各种零件拼凑组合在一起,勉强使用,完全不知什么牌子,如此的车子亦可延续寿命数十年。关于“初恋”,不管是杨照还是马家辉,都可归入“那些年,我们一起追女孩”的调调,胡洪侠呢,可不叫追女孩,而是希望在人生道路上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二人即使走在街上,间距也要保持一米开外,“相互鼓励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最终因男方没能调回城里,干脆分手。足够干巴巴,叫啥子初恋嘛?作者只好自嘲,“惭愧,惭愧。可是这其中的许多事情,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一些共同的参照物,大家都要经历,自然可以是懂的。如三毛,如琼瑶,风靡华语区,总是要听听看看的。不过角度容有不同,杨照看重的是三毛译介《娃娃看天下》,将台湾社会无法想象的一种漫画内容引进;马家辉由开始时对三毛的浪漫想象到被李敖的尖刻评论敲醒,再到后来的公允评价;胡洪侠记忆初读三毛是1984年,后来引为憾事的是其时竟不知世间有《1984》一书。公众的文化人物,大家的回溯脉络大致如此,即使参差互见,但对文化的态度却有内在的一致性。

 

    两岸三地,不论同或者异,均是经得起对照的,毕竟大家血脉相连,不可分割。文化的同源性,使纵深的历史与当下的现实交融在一起,复杂之中却也有单纯在。如此的背景板下,“对照记”是民间的,草根色彩十足,亦正因为草根,牵扯着更广泛与深厚的根基,其意义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不经意地看去,某些事物溯游从之,是否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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