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瓶子的人
(2011-11-14 09: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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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宝鸡九妹花式调酒情感 |
分类: 社会 |
巨侃
阿明最近心事重重。
春光孕育,渭河公园的柳林已垂下千万条绿丝,柳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新草在倔强地生发,头顶小鸟啁啾,脚下小狗欢腾,但眼前这一切,并不能掩饰阿明有些焦虑的心情。
他双手抱胸,立在训练场旁,默默注视着正在训练的徒弟们,表情很是严肃。时不时,他大声冲某个弟子吆喝一声,或者比划一下,下意识摇摇头,微微叹口气。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阿明说,他的宝鸡首家鸡尾酒屋现在举步维艰,已经背了很多债,他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是回到深圳——那个他学“花式调酒”的地方继续漂泊,还是待在家乡坚持下来。
看着眼前这些千里迢迢投奔他的徒弟们,阿明有种难以尽说的复杂感情。
他的经历和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一样坎坷。他童年时期父亲没了,14岁就开始在火车站货运部当小工,后来漂泊南方,在酒吧当吧员的时候,爱上了花式调酒,经过刻苦的自学摸索,他终于成长为一名高级调酒训练师,不仅徒弟遍布全国。去年10月,他回到家乡,开办了宝鸡唯一一家鸡尾酒吧。
但是,选择回来这条路注定艰难。调酒业这一行当在中国发展也就是近十年的事,虽然在沿海几个大城市“抢滩登陆”,但是内地还是一片沙漠。阿明作为西方酒吧文化的先行者,不仅要面对假洋酒作乱的市场,还要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面对在内地无人捧场的困局。
在“阿明的调酒师总群”里,阿明留下了这样的话:目前的中国调酒界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调酒师整体收入有下滑趋势。这让我想起了2000年左右的中国DJ界,经过了众多的DJ界精英齐心协力,现在的DJ界已经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待遇和环境。而我们调酒界正走在这条危险的路上,何去何从,在你我手中。
九妹是2011年春节过后阿明收的第一个徒弟。
叫她“九妹”,是因她来自江西九江,来宝鸡之前,她在深圳做过很多工,一次在酒吧的夜场工作经历使她接触并爱上了调酒师这个职业,但“花调”师都是清一色的“绅士”,她想:为啥女的就不能做“花调”师呢?
后来,通过朋友介绍,她在网上的调酒师群里认识了阿明,随后,她就来了。
阿明说,女子一般手掌较小,力量先天不足,所以女子学花式调酒要比男子付出更多。九妹很刻苦,学得也快,但为此也付出了代价:刚学没几天,右眼皮就被落下的训练瓶砸伤。只是这点伤,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说着,阿明露出了他一只缺了角的门牙,他说:这是他在深圳酒吧抛瓶子时失误留下的,他一直没补,权当纪念吧。
学了不到一个月,九妹现在已开始练抛三瓶了,对于这点“彩”,九妹不以为然,她说她一个朋友,在深圳玩火瓶时烧伤了脸,住院1个月,后来还继续做这行。
“师傅不是常说吗?自己选择的道路,跪着也要走完!我之前也在工厂里做过,但那里不适合我;‘花调’能给我一个自我的感觉,所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也会坚持下去。”九妹说。
除了九妹,新徒弟里,还有本地的两个:23岁的“眼镜”和16岁的“小孩子”。
阿明对这些新弟子的要求是:有天分不如肯勤奋,学“花调”没有捷径,只有苦练,再苦练。
“每天晚上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让我心痛,想起当时的情景眼睛就会湿了,我相信看了这些照片的你定会深有感处,每个徒弟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个北方的城市,有很多都是借钱来学调酒。她们的每一张笑脸、每一个脚印都给我阿明一生难忘,我的好兄弟、好姐妹,希望不久的将来你们是最棒最优秀的调酒师,也祝愿多年以后的今天能依然看到你们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
这是阿明贴在群里的一段真情告白。
好多年了,徒弟们来一波,走一波,长的待上一年半载,短的学个十几天就匆匆告别。每每分手时的依依不舍,方知萍水相聚时候的弥足珍贵。
今年春节前离开的“小海南”让阿明念念不忘。他说,“小海南”是去年冬天来的,刚来就赶上下雪,头一次见到雪的那个兴奋的模样,给阿明留下了深刻印象。待了两个月后回海南,“小海南”“误”把大门的钥匙也装走了。他在给阿明的QQ留言里说:其实他是故意带走的,每天看到这把钥匙,就想起在宝鸡点点滴滴的生活。那些同伴,很善良;那段时光,很幸福。
阿明有些伤感:他很看好的女弟子九妹,马上也要走了。九妹来学艺,是瞒着家里偷偷出来的,父亲一直以为她在深圳打工,也非常反对一个女孩子从事什么调酒师的职业;但倔强的九妹这次还是准备回到深圳酒吧,在实践中提高自己的调酒技艺。
“本来要早走的,过节期间,火车票买不上,所以还可以再待几天,我给她说,等票的这几天别荒废了,再练练,抓紧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