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河》文学月刊2010年第十一期精华选读:第一视界
(2010-11-01 14: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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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卷到河延河桃花山椿树杂谈 |
分类: 延河精华文章 |
人性迷宫及其小说建筑师
成人仪式
一天三顿吃的是白面,而且没有定量,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些人吃得不但肚子鼓起来了,眼珠子好像都朝外努。一笼蒸馍端到院子里,大家一拥而上,三四口就吞咽一个。我发现,唯独六姨吃得很规矩,吃得很细致,她用三个手指头在蒸笼里捏出一块馍,走到院畔,身子靠住那棵笔直的碗口粗的椿树,慢条斯理地吃。吃着吃着,她的一只手就按在那棵椿树上了,从树的枝叶间筛下来的太阳光从她的头发上滑落而下挂在她的脊背上,她似乎不是为了吃饱肚子,而是为了享受这棵椿树。几十个人吃饭的声音仿佛几十把镰刀在草坡里胡乱地刈草。这刈草声经过肠胃消化以后到了晚上就改变了形态。
重生门
管教我的女干警告诉我,你是作家。我读过作家写的书,还没有见过作家是啥模样。你真的是?真的。那好,现在假的太多了,假烟假酒假商品假钞票。不瞒你说,连安全套也有假的。那次,如果不是使用了假安全套,被那嫖客戳破了套子,我是不会怀孕的。不要说这个?好,不说就不说。你问我看啥哩?看门。你不是看见我是从那道门里走出来的吗?我就想,如果那门是女人的子宫就好了,谁的子宫都行,不能是我妈妈的子宫。你向我跟前坐一坐,我小声告诉你:最好是管、教、干警的子宫。叫我在她那子宫里重新蹲十个月,叫我从她那子宫里重新走出来,那就好了,我就是体面人家的女孩子了。你觉得我的想法得是很可笑?不可笑?你说的不是实话。我知道,我是个坏女孩儿,不,是个坏女人,我说的是实话。管教叫我给你把我的事说一说,我不说不行。说就说吧。
我的童年还是过得不错的,我说的是10 岁前后。我的爸爸妈妈很疼爱我。我的考试成绩一直在班级的前二三名,每学期都要拿一张奖状回来。在我11 岁那年,爸爸在山西的煤矿上死了,是瓦斯爆炸后死了的。那一次,光我们村里就死了六个打工的农民。黑色的棺材停放在脚地,妈妈伏住棺材哭,我抱住妈妈哭。爸爸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妈妈说,爸爸去煤矿上还不到一年。现在,我才想起来,我的爸爸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爸爸有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留一个偏分头,浓密的头发乌黑发亮;家里虽然很穷,爸爸把土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自己穿戴得很整齐,像个干部,我是很爱我的爸爸的。如果我早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爸爸,我宁愿叫他第一个把我睡了,也不至于落到瞎怂男人手里。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坏女孩儿从小就很坏。这个人世上,像爸爸那样的好男人太少了。好女孩儿往往老早被坏男人给收拾了。哪个女孩儿不想把自己给好男人?你不知道,我爸爸待人可好了,在村子里,没有和一个人争吵过,他善良、勤快、老实。我们村子前边有条小河,我的童年就流淌在小河里。有一年夏天,小河涨水了,我们去河里捞鱼,我被河水卷走了,爸爸把我救上来,他被河水冲出去好几里远,幸亏抓住了一棵被卷到河里的树木才保住了一条命。那时候,我能够记事了。爸爸水淋淋地回来,把我抱起来,竟然哭了。
爸爸死了以后没多久,就不断有陌生男人到我的家里来。有时候,我一觉睡醒,发觉那男人还没有走。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对男女之事还不知道,可是,我隐隐约约地有了感觉。我感觉到,这些男人是来和我妈妈睡觉的。在我的心目中,妈妈只能和爸爸睡在一起,不能和爸爸以外的任何男人睡在一起的。果然,有一天晚上,我半夜里闯进妈妈的套间,我猛然拉开电灯开关,黑暗中跳出来的那个男人一丝不挂地骑在妈妈身上。我站在脚地不走,那个男人半眼也没有看我,还在起劲地干自己的事。妈妈推开那个男人,一丝不挂地跳下炕,将我向屋外推。我走进房间,抡起凳子,将窗玻璃打烂,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
我好几天不和妈妈着嘴。妈妈搂住我,哭着说,娟子,活人过日子一天离了钱不行呀!妈妈没有钱养活你,妈妈还不是为了钱……(全文未完,详见《延河》2010年第十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