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女儿中文班的师生们在一家意大利餐厅举行了新年会。虽然在日本，一般年末的忘年会更受人欢迎一些，但由于中文班的师生在年末无法相聚，所以就决定来个新年会。

    两位妈妈热心的妈妈负责联系和预订。最终中文班十四位同学中有8名同学和他们的妈妈参加了新年会，还有一位原先在籍的母女也赶来和大家一起相聚欢谈。

    近四年过去了，原先的小不点们长大了不少，汉字认识了一些，也能开口说一些中文了。但聚在一起还是满口的日语，谈论的也是日本最流行的动漫。

    这次主要说一说那位已经学完中文班的中级、离开中文班已经一年多的女同学小婷。她今年已经小学6年级，再过两个月就要小学毕业了。原本也是准备考一所好一点的私立中学的，但如今只要能正常上一所附近的公立中学，她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女孩四年级时也上了私塾、也一直很用功的。然而自从去春小婷升入6年级后就觉得很累，好象有些力不从心了。去年夏天开始就不去私塾上课了，到了秋天
干脆就连小学也不去了，就说着好累，她母亲很是焦急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每周日带着女儿来中文教室玩，和妈妈们说着心中的烦恼。

    我们中文班的妈妈们都替她着急，同时也感叹现在的孩子真不好教育。特别是夹在两种文化中的孩子到了青春期需要确立自我时，就有些迷惘了，比一般生活在单纯文化中的孩子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有些还会走一段弯路的。

    我每次看见小婷，想和她说说话，但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婷就会避开。我们都束手无策。这个孩子心中都想些什么呢？除了去图书馆看喜欢的少女小说，小婷已经离开小学课本好几个月了。我劝小婷妈妈让小婷重新上中文班，这样还可以保留坐在教室里的习惯，还可以和同是中国孩子的同学保持交流，对打开她的心结有好处。然而小婷的妈妈说：小婷说了，她连学校都不去了，还上什么中文班。

    怎么办？小婷在日本和中国的的亲人们都绞尽了脑汁。去年十一月，小婷母女回到上海爸爸和奶奶的身边，看看小婷要是能在国内上学，以后就在上海生活也不错。就打听了一下。普通的公立小学是不能上的，因为跟不上了。要么上日本人学校、要么上昂贵的国际学校。但小婷都不愿意。十天后，小婷母女又回到了日本。

    2014年的元旦新年一过，进入第三学期后，小婷的同学们都在准备小学毕业的事宜。每位同学都要写毕业感想文。在学校和妈妈的鼓励下，小婷每周上一次课，和同学一起准备毕业事宜。也开始在家里写着毕业的感想文。昨天听小婷的妈妈说着，我们有一点欣慰。

    虽然新年会上，孩子们坐在一起、妈妈们坐在一起各自聊着天。但我心中老是惦记着小婷，虽然小婷的个头已经1米65、比妈妈都高了，但看起来还是很幼稚的样子。在吃完饭后，我叫来小婷坐在对面，对她说：你看，今天的中文班新年会很开心吧。你知道现在的中文班已经开始学第8册了。老师说了，只要班上有10名以上的学生，这个班就可以继续办下去。学完第8册、学第9册，学完第9册、学第10册，学完第10册、学第11册，一直学完第12册。

    看见小婷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我就说：你也可以再上中文班呀！一是你可以顶个人数为中文班做贡献，二也可以和大家一起继续学中文。放学了，一起吃饭一起玩多好呀。虽然你已经学完了第8册，但复习一遍正好。

    小婷口中一边说着是的、是的，一边直点头。我说：那就下周日开始吧。正好是二月的开头。小婷口中依然是：好啊好啊。

     我立刻朝旁边座位小婷的妈妈喊：听到了没有？小婷答应重新上中文班了！

     小婷的妈妈立刻来到小婷的身边、欢喜地说：那就说好了，下周日就来找老师交钱上课了。不准反悔，否则阿姨会打电话来问的。

     我立刻说：下周日等你。上完课一起吃饭，然后去国际交流中心参加中韩春节交流活动。小婷笑眯眯地直点头。但我突然意识到小婷的妈妈最后一句其实是多余的，不能给孩子以否定的想法。也许正是小婷妈妈这种说法，才会让小婷敢于不去学校上学？

    我又对小婷说：小婷上了什么兴趣班没有？

    小婷说：6岁开始学钢琴的，但一年后就放弃了。

    我说：那时你小，现在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看乐谱了。再找老师重新学习弹钢琴好吗？

    小婷说：为什么要学钢琴呀？

    我说着学钢琴的好处时，却被小婷的妈妈打断，说：好啊好啊，现在不学可以呀。小婷什么时候想学钢琴了，跟妈妈说。

    小婷说：我想上料理培训班，想和同学里沙在一个班学。

    当然可以啊！我说。你学会了料理可以教给妈妈。你想，每天做饭会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今天想吃意大利料理，明天想吃日本料理，后天想吃中国料理，你都和妈妈一起买菜一起做，多开心呀！

    小婷妈妈也说：你学会了，可以自己开个日本料理班，教我们这些中国妈妈呀。

    此时，小婷突然口中不停地说着：三个人、三个人，总是三个人......小婷妈妈小声对我说：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感到此时的小婷有点不太正常，立刻顺着小婷说：是呀、是呀。小婷、爸爸、妈妈，三个人总是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突然有种小婷心灵有伤的感觉。小婷的爸爸两年前回国工作了，小婷和妈妈一起生活，被妈妈盯着上私塾补习班用功学习、要考私立中学，也许孩子是太累了！也许正是小婷妈妈最后一句“学会了教我们在这些中国妈妈”，给了小婷压力，小婷才会自言自语起来吧？我想到了女儿，心中沉甸甸的。

    在物质生活这么丰富的现在，在游戏机和网络这么发达的今天，孩子们为什么还会不开心、会感到累呢？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中文班的新年会是有收获的。因为我劝说小婷重新上了中文班。

    希望小婷一点点好起来、一点点地进步。最终能在四月初樱花盛开时走进中学的校门，抓住属于她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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