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翠香
“我是一朵雪莲花,风吹雪打都不怕。”这是我小学课文里背得最熟的一句话。
在我的记忆里,只记得我家很穷,三间破草房里承载着我们九口之家。每年冬天,家里都会断顿靠亲戚接济,在亲戚面前我们家人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我讨厌冬天,但我又喜欢下雪的日子,一堆堆白雪像一袋袋白面一样令人馋涎欲滴。阳光照射,草房上融化的雪水会滴落成冰棒吸引着我和弟弟妹妹去敲打,然后拾起含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吃着,感觉特爽。在雪地里跟小朋友打雪仗扔雪球玩得风风火火,靴子湿透了都不觉得,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意撒欢。
每年的正月初四是我姥姥的生日,母亲兄妹几个约定,在这一天既给姥姥拜年,又给姥姥祝寿。
我家和大姨家是同村,每次去姥姥家,大姨都邀母亲坐她家的毛驴车一同去,看大姨家的寿礼厚重,母亲总觉得我们家礼少人多让人寒碜。所以每次去母亲只带弟弟妹妹,而我总是在驴车出发之后,再偷偷地从小道上去追赶。
印象最深的是我十岁的那年,母亲和大姨家的毛驴车刚出发不久,狂风就呼啸着送来了鹅毛大雪。我仍然沿着小道在后面追赶,那次我不是为了贪吃寿宴,也不是为了姥姥的压岁钱,我是想得到舅舅许诺的那一袋玉米。上一年舅舅曾当着大家的面许诺,谁家孩子学习最好,明年就赏给一袋玉米。
一路上我顶着鹅毛大雪,风吹的睁不开眼睛,辨不清方向,但我没有退缩,为了那一袋玉米滚爬了十几里路,终于摸到姥姥家。出现在亲人面前时,我整个就是一雪人儿,只有呼出的热气表明我是一活人,整个寿宴上的亲人们全都惊呆了。我迫不及待地用几乎冻僵的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写有双百的成绩单递给舅舅,舅舅二话没说只伸了伸大拇指,就让舅妈带我去换了一身表姐的新衣裳。
从姥姥家回来时,母亲说什么都不肯要那袋玉米,硬说家里粮食够吃,舅舅说那是赏给我的。母亲心里明白,这是舅舅在变着法子帮我们,不过这一次母亲在亲人面前扬起了脸,因为她有一个像野马一样放荡不羁的女儿,一朵不怕风吹雪打的雪莲花。
(已载12月6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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