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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抗力&迟爱】柯洛自述 下篇 第十一章 下

(2011-06-08 23:43:24)
标签:

杂谈

分类: 原创

“先生,先生……请醒一醒。”

温和的女音在耳边响起,轻柔悦耳,却让我猛然惊醒。

“先生,T城已经到了,请准备下机。”空乘员微笑着对我说。

机上的乘客已经走空,我有些尴尬,拎了随身的公文包,冲着旁边的空乘员微微点头致谢,她始终保持着职业笑容的脸突然红了。


偌大的机场中穿梭着行色匆匆的人流,热闹却又安静。相遇,错别,彼此无关。

一场大雨洗净了T城的浮垢,却终究冲不掉这城市的冷漠。

手机微震,蒋辛发来的短信:人还安全,时间紧。

童善那只老狐狸,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必然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之前想对莫延下手,无非是绑架舒念的事情败露,加之莫延内鬼的身份也曝光,他走投无路才


出此下策。毕竟没有人敢同时开罪谢、陆两家,他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莫延头上来个死无对证,却没料到我会那么快找上门去。

他提的条件虽然棘手,却不是完全没有斡旋的余地,足可见他并不是非要至莫延于死地,更何况利益当前,孰轻孰重他自然拎得清。而我答应他的条件,等于给他上了一层保护色,他再没有狗急跳墙的必要。

所以短时间之内,莫延是安全的,这一点我知道,却没办法抚平哪怕一点的焦躁。

而直到此刻,我才不得不重新正视我必须要面对的问题——S港的经营权,谢家再无松口的可能。

该怎么办……


铃声响了没多久便被人接起,像是怕吵到身边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低沉,一阵悉悉索索拖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过后,对方才恢复了本来的声线。

“我有没有说过扰人清梦是种十分失礼的行为?”

“没有。”

对面一阵轻笑,“那我刚才说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我现在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哦?鄙人的荣幸。”

“半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扣掉电话前,对方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街角的咖啡馆,不很显眼,却有个很特别名字,Endless Night。

夜未央。

通宵营业的小店,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客人。打工小弟脑袋一磕一磕地坐在吧台后面打瞌睡,听到有人进店时“叮铃叮铃”的风铃声一个激灵,擦着口水模糊不清地条件反射了一句:“欢迎光临。”

身形修长优美的男人径直走过来,衣着得体,发型不乱,完全看不出被半夜匆忙从床上拖出来的狼狈。

“半小时,刚刚好。”落座前他看了看腕表,对自己的准时颇为满意。

“抱歉,这个时间找你出来。但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诚恳说道。

“这样的话让我惶恐啊,我的雇主。”男人微微笑,表情温文,“真过意不去的话,请我一杯咖啡如何?大晚上谈工作可需要提神呢。”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转头招来侍应生,“一杯曼特宁,再给这位先生一杯炭烧,要苦一点的,谢谢。”

“我不喝咖啡。”我皱眉,又有些好奇:“而且为什么强调要苦的?”

“祛火。”

“……”

咖啡很快端上来,祛不祛火不知道,但确实苦得很提神。


“今天找你来……”

“等一下等一下。”对方忽然抬手阻止我,依然笑眯眯地:“上次的帐还没结呢。”

见我疑惑,他不急不缓地提醒:“西郊仓库,找人。”

“那个之后再说,现在有……”

“不行,之后你就忘了。”他喝一口咖啡,再次打断我,“你刚才就忘了。”

“詹、落!”

“哎,真生气了?好了不逗你,说吧小朋友,到底出什么事了?”詹大律师终于收起嘻笑的神色,摆出准备开工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开口,他又端起咖啡杯:“我的计时费可是很贵的哦,不要浪费……”

“我想把柯氏的股份转让出去。”

我做了决定,抬头望着他,开门见山。


“噗!咳咳……咳……”

对面的俊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我用纸巾擦去喷溅到袖上的咖啡,有些莫名:“你反应太大了吧。”

“咳……谁有那么大手笔,咳咳,陆风?”

我摇头。

“那还会有谁?业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了不得的新贵,我居然不知道。”詹落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

“不是新贵,你认识的,童善。”

“什么?!你要把柯氏的股份卖给童善?!”詹落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鸡蛋,“你很缺钱吗?做什么用?”

“不是卖,”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是赠予。”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慢悠悠端起咖啡杯轻晃一下,詹落有些无可奈何地苦笑:“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凌晨把我从床上挖起来,就是为了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视半晌,詹落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最终皱了眉,“你……认真的?”

“是。”

“理由呢?”

“……”理由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然而被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着看,搪塞的话就梗在了喉咙口。

“又是为了谢家的那个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咖啡杯柄,詹落的表情有些凝重:“你不是说人已经救出来了?”

“不是舒念。是另外的……”

我顿了顿,在脑中斟酌着说辞。

詹落等了一会儿,神情从疑惑突然变成了玩味,“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童善了吧?”

“……”

“或者,”他语调一低,略略眯了眼:“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落在那只老狐狸手里了?”

……

我真正语塞起来。

沉默半晌,我终是没有回答,却忍不住问了一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缠绕着我的问题:“如果有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人,他做了让你很失望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嗯?”詹落先是愣了下,继而表情出现了些许微妙:“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垂下眼,脑子里一团乱,无意识地张口,便听见自己茫然又困顿的声音:“我一直相信他,也有点……依赖他,他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好的。”我停顿一下,鼻腔微微有些发酸,“我长到这么大,只遇到那么几个真心对我好的,却偏偏都被我伤害过。”

詹落看着我,并不做声,只沉默地听着。

“我知道他恨我,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装作不知道,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情绪。

“可还是不行了,他已经不愿意再让我在他身边了。所以他才会做那些事……才会伤害我在乎的人……”

“柯洛。”

“可是我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柯洛。”

“这些天,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的样子,我最后见到他的样子……他在那个人手里,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

“柯洛!”

詹落低喝一声,我震了一下,如梦初醒一般。

他眉头深皱:“别再说了。”

愣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巾,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竟湿了一手。


詹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正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早就冷掉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在味蕾上漫开——真的是很苦。

而我需要这种清醒的味道让我平复下来,才能一点一点地,去回忆,去讲述。


我以为故事很长,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来我们之间可为外人道的,只有那么寥寥几句。

我讪讪地住了口。

詹落倒不太在意,律师的本能让他从我七零八落的描述中迅速理清了事情的脉络,并且言简意赅地总结:“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想用柯氏的股份把人给换回来?”

我点点头,却不期然收到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怎么了,你觉得行不通么?”我瞬间又紧张起来。

“不是行不通,是无可救药的蠢。”詹落叹息着摇摇头,小声嘀咕:“恋爱果然很影响智商。”

“……”我顾不上脸热,只听得见自己迟疑的声音:“你有更好的办法?”

詹落轻哼了一声,要笑不笑地斜睨我一眼,起身勾着外套搭在背上,居高临下地撇撇嘴:“不然呢,你大半夜找我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知道这个男的能力。

他也确实说出了我打电话给他的最初目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在等待他的半个小时里,我已经改了决定。

比起那些未知的不稳定因素可能带来的变故,我宁愿付出我能够确定的万无一失的代价。

我不怕铤而走险,只是输不起。

哪怕意外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我也不会拿他的命来冒险。

但是詹落的话提醒了我,其实还可以有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筹码都拿到手里。


走出小馆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拂晓的晨雾带着薄薄的凉意,细碎地扑在脸上,说不出的不舒服。

詹落打着哈欠,留下一句“等我消息”就驾着车离开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着,不知不觉又开到了莫延住的公寓楼下。

然而一直在车里坐到天光大亮,终究再没有勇气上去。


詹落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当天下午我就拿到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打开来粗略扫过一眼,内容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偷税、走私、贩卖军火、洗钱、行贿……每一条都够让善童喝一壶的。

大概上百页的资料,罗列着数不清的交易黑幕,对于詹落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详细的内部机密,惊讶的同时,说没有疑心是假的。

抬头正碰上詹落的眼神,他耸耸肩,一脸无辜:“不用这么看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这些东西我很早之前就开始收集整理了,不过没有跟谁报告的义务吧?”

“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我想不通一个律师有什么理由冒着生命危险去逆商界大佬的鳞,“你想扳倒他?”

“童善公司之前有个故意伤人的案子,庭域是控方律师,那案子宣判之前童善就派人搞了几次小动作,后来又放狠话威胁庭域。我只不过是投桃报李,抓点小把柄在手里,防患于

未然罢了。”詹落冷笑一声,“敢动我的人,就要有觉悟。”

我默默地看着手中厚厚一摞“小把柄”,突然觉得不是他的敌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临走的时候,詹落再次确认。

我摇头,有些事情,我总要学着自己去面对。

“对了,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拿到的?”我还是忍不住好奇。

詹落挑眉,笑得一脸邪魅,“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再次见到童善,依然是一脸慈祥的面容。

听说他为人大方,而且常做慈善。谁能想到这样一张活佛面皮下竟是如此毒蝎心肠。

童善在沙发上坐下,并不招呼我,只是漫不经心地抬手,身后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打扮的人立刻上前递上雪茄。

然而童善并不急着抽,而是放在掌心细细把玩着。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告诉自己不可显出急躁,尽管我恨不得拎着他的领子逼他把人交出来。

场面就这样冷了半晌,童善终于把视线转向我,对视片刻,他突然沉声笑了一下,说不出的诡异:“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有。但我等着童爷先说。”

“哦?等我说什么?”童善一副意外的样子,把雪茄凑近鼻端闻了闻。

“说童爷打算何时放人。”

童善闻言动作稍稍一滞,似乎不经意地朝我手上的纸袋看了一眼:“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那么童爷要看看我的诚意么?”我笑了笑,知道他其实急着想看纸袋里的文件,偏要不缓不慢。

莫延以前教过我的,跟老狐狸打交道,沉不住气你就输了。

童善起先还有些犹疑,眯着眼睛又打量了我半天,之后眼里的精光慢慢变成了贪婪,又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说动了谢家?”

我只看着他,并没回答。

这在童善看来自然是默认了,他乐呵呵地搓了搓手,突然又开始热情好客起来。

我谢绝了他招呼我入座的邀请,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纸袋放在他面前。

“谢谢童爷的盛情,我就不坐了,等童爷过目了这些之后,我便把人带走。”

“呵呵,好说好说。”童善全副心思都在面前的纸袋上,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仿佛透着兴奋的红晕。

纸袋封得并不严,很容易便被拆开。童善取出里面厚厚一摞纸,迫不及待地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大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翻几页之后,童善再也克制不住地把手中的纸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盯着我的眼神里有着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势如啖血的凶光。

“童爷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人很奇怪,有时候越是险境越容易冷静,我发誓那一瞬间我清楚看到了童善眼里的杀机,却反而让我前所未有的从容不迫。

因为我知道,从我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的。

记得我们还在LA的时候,那个人说,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正在前进的这条路什么时候会出现断壑。

我没有听他的,我并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因为身后已经没有路。

前进,或者消亡。


然而这一切,童善不知道。所以下一秒,我知道我赌赢了这一局。


童善算是守信,我给了他一天时间,他交给我一个除了昏迷着之外毫发无伤的人。

“不要要求得太多。”老狐狸眯着眼,“一点点小剂量而已,死不了人。要是不弄晕他,你以为他会选择留在这里还是跟你走?”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而事实上,此刻如果是清醒的莫延站在这里,我倒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接过保镖手里的轮椅推手,我又要了一条薄毯把人盖好,冲着一脸玩味表情看着我们童善点点头:“童爷,人我带走了,有得罪的地方童爷多包涵。”

童善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便推着人往外走,直到门口的时候童善才沉沉出声:“柯洛,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停下脚步,半侧过脸,“我自然会记得,也请童爷不要忘了承诺。”


我把车开回了别墅,没有再用轮椅,而是将人抱回了房间。

直到看到他静躺在床上安稳地呼吸,我才真真正正地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找回来了。

我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男人睡梦中的脸,清瘦了些,线条棱角便更加分明,眼周一圈淡淡的乌色,下颚还冒了些青胡茬,即使睡着了也微微蹙着眉头,疲惫不堪的样子。

心没防备地揪了一下。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眉间的忧愁,指尖却停在离他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

愣了两秒,终是放下,替他掖了掖被角,莫名的心虚。


莫延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看他慢慢睁开眼,起初还朦胧的目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变得清明无比。

“LEE叔。”我低低叫了他一句。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转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萧索却又无所谓的神情。

而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喉结细微的滑动。

我沉默一会儿,“你瘦了。”

他就笑了,带着些自嘲的味道。我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笑了,于是又愣了一回神。

“你回来了就好。”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做内奸的事,我没有告诉陆叔叔。”

莫延还是没有作声,只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可以回来公司上班,我不追究。”

我抬起头,刚好碰上他投过来的视线,他看着我,慢慢地坐起来,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我抿了一下嘴唇,“但有条件。”

“什么?”

“你要向舒念道歉。” 

“还有?” 

“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莫延愣了下,表情突然变成了啼笑皆非,仿佛听到了十分搞笑的事情。

然后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这个答案实在是意料之外,我禁不住皱起眉:“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

“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我一枪解决了不是更方便?”

坦然到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定定看着他,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他恨我,居然恨得这么深。

过了半晌,我垂下眼睛,“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我脚步沉稳地走出房间,用的却是逃一样的心情。

有佣人过来请示要不要给李先生准备晚饭,我摆了摆手,她不明所以地走了。

我靠在墙上,头微微后仰,只觉得很累,其他的什么都管不了了。


我没有再见莫延,只安排了几个人暗中跟着保护他。

我相信童善不至于食言而肥,莫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只是以防万一。

两天相安无事,莫延回家之后没有再出门,我想他需要时间好好休整。

我也需要。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公司里的积压的文件堆积如山,我心无旁骛地埋头处理了两天,才总算稍微理出个头绪。

期间童善倒是打来过一次电话,提醒我兑现之前答应的事。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有点棘手,打了一圈电话才有了点眉目,正想喝杯咖啡放松一下,秘书接进来了陆叔叔的内线电话。

“小洛,你过来一下。”


站在陆叔叔办公室的时候,尽管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心里终究是忍不住忐忑的。

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瞒着大人偷拿了家里东西的孩子。

“LEE回来了?”

“……嗯。”

陆叔叔点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沉静地望着我:“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握着的手指紧了紧。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便若无似无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去做事吧。”

我踌躇了一下:“陆叔叔,我……”

“小洛,”陆叔叔打断了我的话,“你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判断。”顿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走错路。”

我不知道陆叔叔知道了多少,可确实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嗯。”


从陆叔叔的办公室出来,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派去跟着莫延的其中一个人打来的。

“出什么事了?”我有些紧张,“……去了哪里?……你先跟着他,我马上过去……对,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捏了捏眉心,拨通了内线:“Amy,帮我订一张最快的去S城的机票。”


S城。

电话确认了位置,我招了一辆出租车赶过去。

“小伙子,刚下飞机,外地来的吧?”司机师傅从我一上车就主动招呼。

我实在没有精力搭话,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来旅游?噢呦,S城好玩的地方多的唻~~”热情的中年大叔中气十足,“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在听了5分钟洗脑式S城风土人情大推介之后,我忍不住开口:“我只是来找人的。”

“找人?噢呦,看你那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女朋友跑了吧?”

“……”

“现在的小姑娘伢子啊,就喜欢没事跟你闹个别扭,”大叔乐呵呵地,“我儿子最近找的那个小女朋友,也是三天两头地使小性儿,非得让人跟在屁股后面哄,愁人的呦~~”

“……他不是我的女朋友。”

“噢呦,你这千里迢迢坐飞机来的还怕追不到手啊?”说着扭头打量我两眼,“大叔当年要是有你一半帅,那小姑娘伢子还不都排着队来追我哩~~”

我苦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追过。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我派去的人告诉我,莫延似乎在跟踪什么人。

“就是那个男人。”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的露天停车场里,舒念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正在开车门。我看着他先把东西仔细地放进后备箱,然后坐进驾驶室,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

一辆深色的雪弗兰远远地跟在舒念的后面,是莫延。

“跟着他们。”


车子一直开到舒念跟谢炎家附近,舒念把车停进了车库,拎着东西上了楼。

等到他的身影再看不见,莫延终于从车里下来,找了一个相对隐蔽而又视线开阔的地方,远远地站着,望向舒念家的楼。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跟着他的人告诉我他一整天就这样跟着舒念,去书店,进超市,又跟着回家。

这里是S城,是谢炎的地方,莫延不是一个会自己往枪口上撞的人。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千里迢迢坐飞机过来,只为了跟着舒念一天?

我站在拐角的阴影处,看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焦躁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用脚尖啪着地面。

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他只朝舒念家的方向张望着,神情专注到竟丝毫未觉我的靠近。

我克制不住皱眉的冲动:“你又想对他做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掏出根烟来点,闻言惊得手抖了一下,烟差点都掉了。

转头看到我,他的表情变了几变,终是镇定下来,狠狠抽了口烟:“怎么,我看看都不行?难道他是你家的?” 

……

简直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不得不换了商量的口气:“你就不能让他清净点吗?他身体不好,别再骚扰他。” 

他抽烟的手顿了下,就那么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突然又笑了起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一秒,我听见他说:“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改变主意了,他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这就是李莫延。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刺伤我。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他慢慢收起了嬉皮笑脸,没有再说话。

我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终于认识这个人了,还是终于不认识这个人了。

似乎过了很久,我才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你太让人失望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的表情,转身径直走掉了。

我感觉得到他一直在身后看着我,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柯先生,要继续跟着李先生么?”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是。”


再次一个人走在这个曾经生活了18年的城市街道,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以前我没有想过会离开这个地方,后来离开了。

曾经我以为这里一直都会是原来的模样,其实早就不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物是如此,人更是一样。

看过一句话,当你觉得一个人变了,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不再按照你习惯的方式活着而已。

仔细想想,还真的是很有道理。

是我要求他太多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呦!小伙子又是你!我开出租30多年还是第一次一天载同个客人两次嘞,瞧瞧你跟大叔多有缘分……”

“……”

“噢呦,怎么又是这副表情嘞,女朋友没有追到?”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想了想,“嗯,我把他弄丢了。”

“哎,不要伤心啦,不然大叔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别看大叔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K麦王子哦~~”

“噢呦,你那是什么表情,是真的啦!”

……

……

……

手机一直在响,从S城到T城,仿佛不会停歇一般,Iridio的《Night Prayer》。

我看着屏幕由暗变亮,再由亮变暗,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戛然而止。

家里的电话紧接着响起来,辰叔接了,然后喊我:“小洛,你LEE叔电话。”

我起身接过他递来的话筒,等了一会儿,辰叔就走远了。

我在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之前放下了电话。


莫延,我对你的电量也已经耗尽了。


【迟爱篇(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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