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昨天13：30。

    上岛咖啡厅。私密的包厢里，坐着有乾和果果。相对无言，未有泪千行。

    果果打破沉静气氛，变戏法似的亮出两张电影票：“有乾哥，今晚六点半万达影城〈白蛇传说〉，讲咱这圪垯的爱情故事，我请客！”

    有乾面露难色：“我今晚约了客户。”他的眼光掠过果果两颊，不停在打量什么。

    “噢……”果果很沮丧，“那咱们聊聊电影吧。”

    有乾挠挠头：“可是，我对电影真的不怎么略懂。”

    果果：“平常听你讲文化、历史、军事怎么那么高深莫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是啊，”有乾文质彬彬一派谦谦君子风度：“鄙人不才，还望多多赐教。”

    果果毫不客气：“其实吧，我喜欢好莱坞电影的程度远超国产片，尤其是那种烧脑片，特能锻炼我的智商。我非常喜欢龌龊斯基兄弟的片子，更喜欢昆汀塔伦蒂诺和盖里奇的帮派题材影片 —— 昆汀的风格是情节剪辑完再拆散后随机组合、一般人至少两遍才能看懂，里奇的风格是一条主线分头叙事、看似互不相干但是通过一个个偶然和巧合将各个独立故事引向一个结局 …… 呃，有乾哥你死盯着我肩膀干吗？”

    “我在看你的耳朵 …… ”有乾慌忙呷了一口君山银毫掩饰尴尬，却被呛着，更加地面红耳赤起来：“果果，你耳朵上六个孔是小时候就有的吗？”

    “不是，我去年刚扎的。咋样，个性吧！”

    “个性，真有个性。”有乾说着，眼里的光却淡了下来。

    这时，有乾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喂 …… 对 …… 啊 ……行 …… 噢 …… 嗯 …… 嗐 …… 啧 …… 哎。”

    “嘿嘿”，果果冷笑两声，“跟电影上学的吧？”

    有乾一脸茫然：“什么呀？”

    果果说：“〈一声叹息〉—— 算了，不给你说这些，原谅你啦！”

    “我真的有事，失陪了”，有乾满脸纠结表情，“服务生，买单。”

    “哼！”果果赌气，不跟有乾一起走。她坐在那儿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喂，柯姐吗？……”

 

    8

 

    昨天20：00。

    柯一美和果果有说有笑地挽手走出电影院。

    她俩就近找家饭店，点了清炒芦蒿、大煮干丝、盐水河虾、清蒸鲥鱼四道菜，一个冰糖银耳羹，两碗锅盖面。柯一美的手机几个小时以来锲而不舍地响铃，她看了号码，就是不接。

    先开了一瓶洋河梦之蓝。

    果果说：“这电影特没劲。”柯一美说：“就是，李连杰老了，俩蛇女不像天上来的、就像天上人间来的！”

    果果说：“锅盖面好吃，我喜欢。我更喜欢锅盖头，我说的是电影〈锅盖头〉里那位帅哥，他还出演过〈源代码〉、〈断背山〉。柯姐，你评评这个理：现在优秀的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 放着咱们这么好的仙女般的美人不爱，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们！”

    柯一美猛喝一大口，喟叹：“女人不坏，男人不爱。都是因为咱们表现太淑女！”

    果果说：“我们要做御姐！”

    “没错，不能当腐女！”柯一美接着说。

    “干杯！”“干杯！”

 

    白酒喝完，又开了一瓶桃乐丝公牛血。

    美酒加咖啡 …… 不对、是加香醋，一杯又一杯。

    期间，柯一美忍无可忍，按下接听键，吼道：“小楼，我不会再接受你的爱情！听清楚没有！连我小同事果果的男友都是开宝马，我认识你快八年了 —— 八年，日本鬼子都被打跑了，可你居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换过！请你不要打我电话，永不！”

 

    果果说：“柯姐，其实吧，我最喜欢的还是乔治克鲁尼。”

    “大概是因为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长得像林有乾得缘故吧。”柯一美说。

    果果说：“也不全是这样。我喜欢乔治克鲁尼，是因为他在电影〈夺金三王〉里，得到那么一大堆金锭。单说那装金锭的包吧，驴牌的，质量刚刚滴 —— 对了，我有一网友，号称稀男才子，刚去巴黎那圪垯溜达一圈，最近嚷嚷着要来见我 —— 说不定就给我带一限量版的包包呢。”

    “哦？这个稀男才子一定也很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吧。”柯一美心有戚戚焉。

    “他比较有特点”，果果说：“远看像梁朝伟，近看像曾志伟。”

    “咦。”柯一美怅然若失。

 

    昨天22：00。

    一辆宝马760L从饭店门前马路驶过，果果透过落地玻璃正巧看到，惊呼：“苏X·Y-9527！有乾的车！！里面有个女人！！！”她抓起包冲出去，拦辆出租车：“跟紧前面那车！”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柯一美轻叹，掏出化妆镜，顾影自怜，然后举起酒杯，对着镜子细声说：“一美，生日快乐。”杯未沾唇，眼睛里已是水汽氤氲。

 

    9

 

    昨天22：30。

    柯一美在《天使在人间》娱乐会所门前停下，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进去。“我的生日我做主，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还要唱到天亮！”

 

    昨天23：00。

    出租车沿着运河堤岸往深处开，越走越荒凉，不大一会儿，就把宝马跟丢了。出租车司机面露惧色：“大妹子，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不会闹、闹闹、闹鬼吧吧吧吧吧 …… ”

    果果说：“我下去找，你害怕就自个儿回去！车费要等拉我回去才给！”

    “别别别，大妹子我等你，你可别不回来，我一个人不敢走夜路，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可一定要带我回去啊 …… ”这老兄牙齿打架浑身如筛糠。

 

    果果径直往里走，深一脚浅一脚。

    忽然，就看见影影绰绰一辆汽车。走到跟前，发现车内亮着灯，有乾和一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讨论着什么。果果急火攻心兼酒劲上涌，“呕”地一声禁不住口若悬河……

    车里的人被惊动，出来一看，有乾作友邦惊诧状：“果果，你怎么来了？”

    果果说：“我散步呢！数月亮呢！！！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那位佳人是？”

    “我表妹”有乾说。

    “表妹”，果果笑道：“不会是婉君吧？”

    “我叫粟粟。”那女子忽然插话，字正腔圆，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说真话”，有乾顿了顿，“其实他是我的主公。”

    “主公？咋不叫福晋呢？哈哈哈，有乾你真能编！”果果抹了抹眼睛，故作轻松：“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说完转身发足狂奔。

    “果果，果果你听我说！”有乾大声喊着。但果果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