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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4日8点50分,湖南长沙道林通往横市的省道上,一辆黑色“尼桑”轿车疾驰着。
大雨,冲击着“尼桑”的挡风玻璃,道路,变得模糊不清。
开车的是一位30岁的女子,她并不知道自己开得有多快,只知道省道限速每小时80公里,而她的意识里是“顶着限速开”。车上,除了她,还有一个没有电的手机,以及那个价值30万元的进口设备。
这位司机叫刘婕,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把这个设备拉到沩水上游,宁乡县水文局横市监测站。设备,是用来监测水位的;而她,是宁乡县水文局负责监测水位的。
省道已然被淹了,甚至有许多地方都已经封路,刘婕只能绕行。大水冲击着车身,刘婕感觉自己是在开船。不过,摇晃,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安。“我以前是练游泳的,所以不害怕。”刘婕说。
然而,害怕还是如期而至。
前方,刘婕看到了一辆SUV泛起的水浪。“那是SUV啊,水已经那么深了,我这是小车。”那一刹那,刘婕突然想到了寄养在衡阳父母家自己两岁的孩子。
“我是独生女,孩子还那么小,如果万一……”刘婕又想起早上刚刚分别的丈夫,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工作,短暂的温存后,面临的会是永久的分别吗?
刘婕的大脑转得比车轮还快,恐惧,也是一闪而过。事实上,除了向前,刘婕没有别的路,更没有别的去处。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胆大心细,因为一旦有个闪失,小车便有被冲到路下的危险。
11点20分,刘婕终于走进了沩水附近的那间蓝色的小房子。
房子大约40平米,有桌子,有厕所,但没有床,这就是横市站,也是刘婕唯一可以避雨和休息的地方。不过,更多的时候,刘婕都是打着伞站在河边,测量水位。
原本,监测员只要每个小时记录一次水位,并登记在网站上就可以了。而现在,刘婕让自己每半小时就测量一次水位。她嫌雨衣碍事,只打着伞,伞可以保护仪器,但是却保护不了人,很快,风雨打透了这位30岁的年轻母亲。
刘婕的脚下是上涨的河水,但是仗着自己游泳队员出身,她依然不觉得害怕。而真正让她害怕的,是附近的那个堤坝以及堤坝所保护的村子和良田。
事实上,刘婕和她的同事们对于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因为他们的单位就在乡下,在单位附近,他们也和农民一样自己种些辣椒、茄子、玉米和芋头,既能改善生活,也能减轻经济压力。毕竟,每个月才2000多元的工资,就是加上汛期监测的每月补助800元,这些钱也不是多高的收入。事实上,即便遇到今年这样的水灾,这些监测员的收入也不会为此而提高。
现在,刘婕和同事们种的庄稼和蔬菜毁了,沩水河边的良田也保不住了。刘婕不希望再看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再遇到什么威胁。事实上,刘婕注意到沩河水已经涨了1.5米,附近的堤坝上也开始出现了渗水的现象。刘婕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附近村的村长,村长火速安排村民转移,最终堤坝塌了,但是村民们脱离了危险。
由于另外7个同事也都监守在其他监测点,甚至有人遭遇大水围困,所以刘婕一直独自一个人守在横市。但是她并不孤单。
两名同被困在一处观测站的同事给她发微信,讲“鬼”故事;而她在黑夜的河边马上给自己拍了张“鬼”照回复同事,告诉他们“鬼”到底啥样儿。
最终,一直到开完宁乡县防汛会商会的长沙水文局的彭平副局长赶到横市站支援,刘婕独自在横市站监守了13个小时。
“其实,比起河水,鬼啊,一个人啊,孤单啊,我最害怕的是……”刘婕一乐,“蚊子,数不清的蚊子!”
文|北青报记者 满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