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国家周刊，微信号：ennweekly）

活在商业社会，做个屌丝真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我认识很多“三观”没有任何问题的朋友都表示对屌丝的不屑。

在美国，左派会觉得穷人所以穷是因为机会和资源的不平等，政府应该想办法“劫富济贫”。同样，平权法案在法律上要求雇主在雇佣和薪水方面对种族和性别不能加以“歧视”，有人认为这种做法会带来更多的不平等，例如雇主为了避免雇佣能力与薪水不相称的人而裁减人员。

最近，哈佛大学教授穆来纳森（Sendhil Mullainathan）等人发现，贫穷本身恰恰是贫穷的原因之一，也许是很重要的原因。他和合作者在《科学》杂志发表论文，认为贫穷会带来一些认知方面的问题。他们提出这样的假想：贫穷直接引发认知障碍，然后设计了两个实验来验证这个假想。

在第一个实验中，参加者被诱导处理经济问题，他们发现，参加者中的那些本来经济情况不好的人会表现得更加不好。第二个实验涉及农民，这些农民在收获之前的认知表现往往比收获之后的认知表现差，而且，这些差异不可能是时间、营养、工作是否努力以及压力方面的差异带来的。

结论只能是，农民的聪明程度确实与他们手里是否有粮有关。当一个人日子不好过时，他的注意力往往被“不好过”这个事实分散了，导致大脑资源更少地被用来思考其他的事情，包括如何解决“不好过”这个问题。

这个研究被穆来纳森写成一本书——《稀缺：贫乏意味太多》。好吧，这本书还没有中译本，所以网上对这本书书名的翻译略有不同。这本书让穆来纳森成为明星，这个贫穷效应被称为穆来纳森带宽，你越穷，你的带宽越窄。

穆来纳森带宽其实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见到的现象，如果不是穆来纳森，总有其他行为经济学家发现这个事实。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妻子往往更加自暴自弃，像罗琳那样的女人绝无仅有。毕竟，罗琳仅仅与丈夫无法生活在一起，她是上过大学学过写作的人，在花了9个月时间做行为认知治疗后，最终成为《哈利•波特》的作者。

很多经济不好，或者职业生涯不顺的人将自己的不幸归罪于社会，觉得怀才不遇或无法与别人拼爹，却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很多老辈人强调结婚要门当户对，这也是因为如果门不当户不对，“三观”就无法谈到一起去，原因还是各人的大脑中跑的不是一趟车，从做事到做人用的完全不是一套系统。要解决穆来纳森带宽问题，不是给屌丝更多的钱，而是得想办法让他克服认知困难，为他成为高富帅提供条件。

现在，穆来纳森等人的研究将我们常见的现象上升到认知能力上面，归结为带宽问题。作为一名读者，我来试试推广穆来纳森带宽效应，看看都能解释什么现象。

现代人都缺时间。比如我们在网上常常看到有人抱怨自己太忙，要加班，没有时间见朋友。但是，你往往会发现，他们并不缺时间上网。可见，时间不是问题，注意力才是问题，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处理时间了。

再来说心灵。别说心灵不是一个问题。在微信上，我已经拉黑了好几位成天转心灵鸡汤的人了，有的甚至能一天转几十个心灵鸡汤帖。很明显，他们缺乏某种能力，因此需要读心灵鸡汤文转心灵鸡汤文。问题是，将那么多时间花在心灵鸡汤上面，他们还有时间让心灵自由吗？我觉得，将那么多精力放在鸡汤上面，其实是在花同样多的时间来焦虑，还不如下网去读一首诗，或者去咖啡馆安静地一个人发呆两小时。很明显，转心灵鸡汤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否则他们不会一年如一日地天天转。

还有爱情。爱情是一个大问题，微博鼎盛的时代我们天天看到痴男怨女们每天抱怨没有值得爱的异性，或者他（她）的前任或现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倒是觉得，“再也不会爱了”才是他们的真正问题。

与心灵有关的问题是信仰问题。信仰当下很流行，同样我会想，与其成天在微博微信上晒信仰，不如静静地去做点信仰要求你该做的事情。缺什么才吆喝什么，不是吗？

（作者为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