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苎萝村出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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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大东门,闲来无事,经常到附近散步。最常去的地方是老北门桥四周,那可是绿杨城郭的黄金地段,绿化浓郁,令人醉迷!
老北门桥南,盐阜路北,沿城河有一大块城市绿地,大树参天,芳草萋萋。南侧草坪,迎面横卧一块青石,敦厚拙朴,上面镌刻“苎(zhù)萝村”三字红色大字。有了它的提示,老扬州恍然大悟,想起了此地的“浪漫史”。
外地游客不明就里,坐在路边安乐椅上歇脚,经常听到有人指着石刻说:“喔,这里叫苎萝村”,他们往往把苎字念成“宁”,听了觉着刺耳,心里别扭。
查核扬州的老地名,首先想到《扬州画舫录》,翻来翻去,硬是没有找到苎萝村,不论“大”还是“小”,一概阙如。记得活跃在乾隆时期的郑板桥,可是提到过它的呀! 缠绵悱恻的《悼亡妓》诗中说,他在扬州艳遇意中人,“窈窕文窗映碧轩,美人家近苎萝村”。《扬州画舫录》不予采录,或可解释为,民间“戏说”不入李斗老先生的法眼。
真正的苎萝村在浙江诸暨,是越国美人西施的故里。扬州借用此名,按照约定俗成,之前加个“小”字,以示区别。地名中以“小”打头,这样的称谓结构,符合扬州人的习惯,小金山、小秦淮不全是这么来的嘛!这里乃是有名的美人窝子啊,让人浮想联翩!
小苎萝村位于扬州城北的镇淮门外,一头贴近城脚边,一边靠着护城河,属于绿杨城郭的组成部分,对岸冶春的香影廊、餐英别墅等建筑楚楚动人,一目了然。河滩边停满各式“游艇”,船娘们姿态百媚,挥手招揽生意。河岸边沿地盘狭小,居屋寥寥无几,船娘们“我家就在岸上住”,屋舍简陋蹩脚,几近“滚地龙”!
然而,鸡窝里偏偏出金凤凰,穷苦人家的草根姑娘,却个个水灵灵的,面容姣好,身姿窈窕。《扬州览胜录》记载:“清乾隆间,其地生长美人,姿容绝世,时人比之西施。故称其地为小苎萝村。”
清代咸丰年间,旅扬诗人严镜清在《广陵杂咏百首》的竹枝词中写道:“半湖春水碧于纱,小苎萝村是妾家。郎若到门应认识,过桥一路舞杨花。”描摹出美女扎堆的著名村落。这儿直到清末民初,仍以美女闻名于世。
“船娘”是美人们从事的行当,袅娜娉婷,莺声燕语,颇能招引游客。扬州北郊游以此为起点,乘一叶扁舟,沿水路迤逦西北而去,一路楼台直到山。途中,船外风景秀色可餐,船内还有美人相伴搭话,说不出的怡然快乐。历代游人口耳相传,“出美女”声名鹊起,遐迩皆知。
村姑娘真是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若天仙?怕也未必。传说带有夸张成分。船娘来自民间,天然去雕饰,保持清丽素净的本色,经过渲染,便胜过浓妆艳抹了。
郑板桥发迹前,在此遇见一名多情女子,她不嫌弃郑板桥相貌丑陋,爱之真切。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两人海誓山盟,“楼头别语太凄清,乍忆长生七夕盟”,期盼着后会有期。可惜姑娘红颜薄命,没有等到郑板桥富贵的一天,老郑感慨无限:“绝代可怜人早死,十年未见我成名”。情人香消玉殒,郑板桥发达后到坟前凭吊:“知否萧郎曾到此,短歌和泪泣琵琶”,演绎出一则才子佳人的美谈,为“扬州出美女”之说添加一笔靠实的注脚。
时过境迁,小苎萝村不复旧时模样。镇淮门拆除,倚傍在城墙脚边的陋村,随之消逝而去,昔日的城垣变成通衢大道,车流不息。新生代的“船娘”们,大都开着金碧辉煌的“乾隆号”游艇,停泊地点移到对岸的“御马头”。
此地的绿化无与伦比,仿佛进入绿色隧道,浓阴蔽日,处处芳菲,满眼翠绿。园内建筑小品点缀,清秀婉约,恰到好处。对岸是大名鼎鼎的冶春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风光旖旎。每逢节假日,游客川流不息,在观赏园林之美的同时,品尝驰名中外的扬州包子,大快朵颐。小苎萝村,已成为园林城市扬州的一处可圈可点的绿化景点。
清晨傍晚,这里是银发老人的天下。一对对老而弥坚的健身男女,在花圃边空地上,随着乐曲节拍,三步四步,伦巴恰恰,翩翩起舞。爱好对弈的朋友,坐在大树下、凉亭内,鏖战正酣,一大帮棋迷朋友围观,七嘴八舌,忘记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格言,弈棋者不气不恼,活跃着“友谊第一”的良好氛围。
晚年生活幸福的老人,夕阳无限好,无忧无虑,尽情享受人生中的辉煌岁月。偶尔,个别老人畅谈扬州的悠久历史,说这里曾是扬州美女的渊薮,周围的人听了微微点头,表示首肯。在我看来,眼前的大爷大妈,桑榆唱晚,无疑是今天小苎萝村真正的“才子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