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闻庆臣——孤独的教父
作为大权在握的江南市卫生局一把手，闻庆臣在位的十多年，也是江南市卫生局实现平稳较快发展的十年。这个角色虽然是整部剧当中的配角，但是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对于刚刚来单位报道的梁致远，他一眼就看重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潜质，并逐步培养使用提拔，后来的实践证明了他非凡的判断力。能够正确的识人、用人，是闻庆臣之所以为领导的第一个优点。他认为梁致远不贪财贪色、行得正，能够把过硬的专业素质和日渐成熟的管理才能，有机地结合起来，充分调动群众的热情，不搞阴谋诡计，是一个当领导的料。这种判断是在他和梁致远简短的交谈之后就确定的，而不是经过了几年的调查了解。他之所以用吴过又不重用吴过，就是认准了吴过绝对不是担当大事的人，但是同时又是一个不能离开的角色，所以他告诫已经当上了局长的梁致远要对吴过摒弃前嫌，更不能对他穿小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吴过有错但是有用。对人和人性的深刻洞察来源于深厚的生活底蕴，闻庆臣现任具备这个一般人无法拥有的利器。于是，我想到了武则天，这个曾被全天下都唾骂的女人，为什么能够支撑一个朝代数年，就是由于她知人善用，在人的问题上长袖善舞，从而牢牢地把握了这个帝国的航向。
闻庆臣是一个教父式的角色。无论别人怎么流言蜚语，他认准了梁致远是一个可以栽培的苗子。为了这根树苗的健康成长，为了让这个愤怒的青年较快地融入机关氛围，他表现出了应有的胸怀和大度，在关于梁致远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他头脑清醒，冷静处理，坚信这个年轻人犹如未被发现的璞玉一般，终将有光彩夺目的那一天。把梁致远放在中医学会坐冷板凳，他何尝没有恨铁不成钢的痛苦？但是他明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困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的道理，他冷静而又心疼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成长。他说，“这个人呐，要不就完全地出世，与世无争，也争取了个境界；要不就入世，兼济天下。最怕弄个四不像，既失掉了风骨，又一事无成。到那个时候，就很难收场了。”在梁致远半夜向他报信的时候，他在冷静处理的同时，又表现出某种担忧，他说，“我希望向我报信的既是你又不是你啊，如果这个人是吴过，我不感到奇怪。我现在是希望你灵活，又怕你走得更远啊。”在即将退休而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得告诉自己的接班人：“作为领导干部，只要你不贪财，你就不会坐牢；只要你不图色，你就不怕流言蜚语”，他无限感慨地总结了为官之道的四字真言“无私无畏”。可以说，闻庆臣是梁致远成长路上当之无愧的精神导师。
在中国能够主宰别人的都是英雄，只有处理好了“人”这个关系，人所从事的事情才能够得到圆满的解决。闻庆臣显然是这样的英雄，这个来源于他对中国国情、世俗常理、官场之道的正确把握。在单位发起针对他的匿名信事件突然来临之后，他没有坐以待毙，及时授意梁致远将事情公之于众，并在第一时间主动要求上级组织调查，迅速稳定了局势。在梁致远将收到的行贿款交来的时候，他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并告诉梁：不要逞反腐英雄的头，悄悄地把钱寄回去，这样既不违法，又维护了基层同志的面子。在梁被反映生活作风有问题的时候，他迅速判断这是一起政治阴谋，决定将此事冷处理，并告诉在家又哭又闹的秦梅，“不要干哪些让你丈夫的对方高兴的事情。不要因小失大，真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夫妻关系就要受到挑战”。其真实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句句在理。他可能感觉到梁致远在这方面可能会出问题，又及时地提醒梁：“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过了美人关的可就不是一般的英雄了”。在自己心脏病突发的事件上，出其不意地打败了于副局长精心组织的一场阴谋，赢得了信任。总之，在这部剧中，我看到了一个具有高超管理艺术的领导形象。
二、梁致远——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里有青春的躁动，有失落的痛苦，碰壁后的圆滑与世故，以及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利益面前表现出的动摇和妥协。这里有惭愧，有不可挽回的内疚，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背叛。有反省，也有对自己灵魂的深深拷问和思索，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从朋友和师长们身上，看到了作为一个好人的永恒的价值。”
看完这部电视剧，我仍然难以把那个充满理想主义的阳刚小伙子和眼前圆滑世故的梁致远联系在一起，诚如罗清水所言：“真的是生活可以改变人”。这十多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录了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年轻人，如何经历成长的阵痛，艰难而曲折地走向成熟。从梁致远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和无数个有着相似命运的年轻人的影子，难道这就是那些无数年轻的心所无法回避的宿命？
梁致远是北京名牌大学中医专业的研究生，作为技术型人才被引进到江南市卫生系统工作，却被时任局长的闻庆臣看好而留在机关，从而走上仕途。他心高气傲，看不惯机关的陈规陋习，不想限于打水扫地、伺候领导这些事务性的工作而荒废专业，却又无法摆脱大环境的束缚。他在下基层检查时实事求是，敢于揭露问题，不讲情面直陈利弊；在局机关的民主生活会上炮轰机关购车浪费，使费尽心思留他的闻局长当场下不了台。我始终认为：这不是学生气，也不是青春躁动的自然表现，而是少年赤诚和原始正义的自然流露。王国维所说的“赤子之心”大概就是如此吧！许小曼的世故为多数人所接受，甚至推崇，但是这个漂亮姑娘的一切却不为梁致远所看好，他无法明白人为什么都要这样：都要背着自己的良心、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干着行尸走肉的事。于是他宁肯背叛自己的爱情也要选择逃避。这个医学专业的研究生一下子就呆在了中医学会坐冷板凳，而且一坐就是N年，成天靠下棋为生。典型的士大夫气节，魏晋风骨！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梁致远”这三个字永远都是孤傲、清高、才气横溢等的代名词。但是，生活真的可以改变人。秦梅调动工作、秦梅生子、分房受挫、砸锁要房、吴过走运、朵朵烫伤等等，一系列真实客观的现实生活困难，逐渐让梁致远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这个普通的小人物开始动摇、妥协，他最终背叛了那个似曾相识的灵魂。这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似凤凰涅磐、似破茧化蝶，让人心疼、心痛。最终，梁致远向闻局长半夜报信，并以牺牲老罗为代价换取闻局长的信任，而走上处长岗位；通过妻子秦梅救了闻局长外孙的命而再次加深感情。在闻局长心脏病突发的情况下，临危不乱，妥善处理；为了扫清一切不利于自己发展的障碍，果断烧掉珍藏多年的自己和秦梅的照片，最终走上局长助理、副局长、局长的岗位，在当年曾经让自己憧憬、憎恨、畏惧的舞台上，拥有了一片自己的立足之地。此时的梁致远，还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梁致远吗？
他所追求的就是他自己曾经反对的，他的成熟之路艰难而又曲折。那个永远挥之不去的影子，不是许小曼，不是秦梅，而是他自己。在一次次的成熟而到位的表演之后，在每一个不眠的夜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三、吴过——有用
整剧在贬低吴过方面煞费苦心，为了衬托梁致远奋斗道路的艰难曲折，这个人物的出场有着自己的必然性。吴过显然属于生活当中的小人物，他同样具有远大的理想，但是他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是捷径的奋斗道路。为了在这个也许自己不喜欢的道路上顺顺当当的行走，他付出了做人的快乐、内心的平静甚至尊严等等。吴过出生于贫寒农村，家里老小都指望着他，他出人头地的愿望胜过梁致远百倍千倍，他的聪明才智不亚于梁致远，他的忍耐力也不弱于其他人，他对领导的忠诚度同样可以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他唯一背叛的就是真实的自己，他比谁都能够迅速地理解并接受那个中国人普遍概念化的机关形象：圆滑世故、精于算计、左右逢源，等等。即使在自己最应该放松的家里，他对自己的老婆仍然带着一副面具。为了那个似乎唾手可得的夫贵妻荣的梦想，他在一切有人的场合把自己给严严实实地裹起来了。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在醉酒之后，那种烂醉如泥的状态恰好就是他本性的真实留露。
在梁致远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吴过的小官僚形态给人印象深刻。在下乡检查醉酒之后，无意间坦露心襟，又让人顿生怜意。他不止一次地利用梁致远和许小曼之间的特殊关系大做文章，其嫉妒之心昭然若揭。但是在朵朵被烫伤的时候他又忙前忙后，热心之极，帮了梁家不少忙。我相信梁致远带着礼品去看吴过，不完全出于某种策略，也有很大的感激成分在里头。也许，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不复杂，你要是以简单的心态对待，你就获得了一个干净的世界。
这一切，闻庆臣懂。他在临退休之前对不忘叮嘱梁致远：“不要为难吴过，他要是做到局长助理就到头了，他的性格决定了只能做一些鞍前马后的事情。等你当上局长之后，他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的，任何人都有存在的理由，不要忽视任何人。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吴过有用。”这种判断鞭辟入里。但是从感情上能够充分理解吴过的当属梁致远。那天，他坐在局长宝座上，看着吴过毕恭毕敬的样子，面对这个自己曾经的对手，凝视着这个曾经无数次陷自己于不仁不义的所谓的哥们，他没有说过多的话，但是眼眶发红，泪光闪烁。他懂，懂得吴过的不易，懂得吴过的丑陋、善良，懂得“人为什么而活着”这个伟大的命题。
其实想一想，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难道不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吴过的影子，在官本位的社会当中，谁能够全身而退、独善其身，混到最后的人，又有谁能够保持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完完整整的自己？这不是吴过的错误，这是时代的错误。就像罗清水所说的，“你不是小人、我也不是小人，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可怜人！”
四、秦梅，许小曼——理想和现实同样可爱
围绕在梁致远周围的，有两个女人，秦梅和许小曼。原剧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只有一人，编剧出于情节跌宕起伏的考虑，将一人变为二人。两个人的身上，很难标上现实或者理想主义的标签。梁致远对罗清水无限感慨：这两个女人随着岁月流逝，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精于世事的许小曼变得千娇百媚，看透一切纷纷扰扰，专注于自己真实的内心感情，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以前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温柔善良的秦梅变成了凡夫俗子，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房子、票子和官帽子等等。但是，与仕途闯荡中心路历程上的巨大变化不同，梁致远的在爱情上的价值倾向却一直未变，始终保持着那种理想主义的追求。所以，他敢于割舍对许小曼的喜欢，选择和秦梅结婚；但是在一次次心灵的痛苦抉择中，又愿意向许小曼倾诉，愿意把自己的心扉向妻子之外的另一个女人完全敞开。在变与不变当中，梁致远事业奋斗上的现实主义和追求爱情上的理想主义得到了和谐融洽的体现。这个，也许就是导演的意图吧。
但我恰恰不这么看，我欣赏并热烈地赞扬这两个女人身上那种纵然历经风雨却历久弥坚的真实、可爱和伟大。
先说许小曼。刚刚出场的许小曼是卫生局下属单位防疫站的一朵花，聪明伶俐，家庭的背景让她对官场具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与梁致远相比，精于世事、成熟老道，却不势利。一见钟情的童话让这个同样高傲聪明的姑娘抛却矜持，一下子坠入爱河不能自拔。在和梁开始交往的日子里，她坦诚大方，毫无矫揉做作，认认真真地谈恋爱，与之相比，梁致远倒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几次主动和闻局长及其全家交往，帮助梁致远化险为夷，以一种殉道式的热情指点着梁致远事业的发展，她是梁成功路上的真正导师。她忠诚于自己的爱情，即使分手、结婚之后仍然念念不忘曾经让自己动心的家伙。在和秦梅同处一个病房的时候，她处处替正在落难的梁家着想；甚至在梁受作风问题困扰之时，她主动减少和梁的交往。梁致远烧掉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照片，但是她却将这些照片一直保留在最后。在自己被检察院带走的最后瞬间，她首先想到的把照片藏起来，以免对梁造成不利影响。这分明是爱情的力量啊！当然，她同样忠诚于自己的婚姻。尽管和丈夫祝涛的结合有很大的报复成分，但是她从来没有干过超越底线的事情。在祝涛身陷囹圄之后，她在和梁致远分别的最后一刻，也保持了冷静，她的人格力量值得每一个读者尊重。理想主义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再说秦梅。这个卫校毕业，长相一般，身处11人大宿舍的小护士在本剧开始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像梁致远一样的单人宿舍，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空间。作为生活当中的小人物，这个同样会编制自己梦想的姑娘却没有过多的奢望，她对爱情、生活、工作等等的要求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在谈恋爱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拒绝梁致远的追求，就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大个子的卫生局干部傻乎乎的，为人坦诚，没有多少心眼，还挺幽默。和梁致远结婚之后，她像任何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一样关心着丈夫的衣食冷暖，挺着个大肚子还为梁致远炒菜。知道丈夫心高气傲，舍不得他低三下四求人要房办事，甘愿自己挤车上下班过苦日子。这不就是中国传统贤妻良母的形象吗？每次看到他们同甘共苦的那一段戏，我就想到了王宝钏。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年，容临镜愁添素装、墨染纸写尽惆怅，还不是为那放不下的薛平贵这个“负心郎”？不可否认，剧中后半部分的秦梅，她的所作所为判若两人，又让观众大跌眼镜，以致于梁致远骂她“吃猪肉长猪肉”。但是请记住：那是孩子朵朵的出生使然，是伟大母爱的自然留露。孩子的任何一声哭泣、一个疤痕就是她心头永远的牵挂。她不愿意自己的丈夫长期窝囊的愿望，何错之有？她知道梁致远心里永远放不下许小曼，那种嫉妒和失落恰好说明她是怎样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当然，夫妻二人的世界观还是存在一些差异。梁致远属于八十年代的研究生，和秦梅文化上的确有些差异。他们的相遇和风花雪月无关，那个时候梁致远心高气傲又失魂落魄，不愿同流合污，突然碰到一个平静的似乎没有任何欲望的女人，他全部的激情被充分调动，一旦确定情投意合，马上就闪电式结婚了。但这不是秦梅的错误，她以自己所能够达到的高度做着一个本分的女人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她的要求没有超过一个妻子所能够要求的边界。她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现实的。惟其如此，才会如此可爱、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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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24 19: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