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喜庆日子里，人们畅饮它（上图）。

　　清洗葡萄准备榨汁（下左）。

　　开始榨汁（下中）。

　　分装便于饮用（下右）。

　　穆塞莱斯是一种唯美的饮品，也是一种生活。穆塞莱斯是梦想之中舌尖的舞蹈，是葡萄精灵幻化的另一种形态。当鼻子嗅到穆塞莱斯的味道，似乎世界静止，和谐了，安静了。

　　对于穆塞莱斯，不缺少赞美，不缺少传说，更不缺少口口相传。十月，走进阿瓦提县，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穆塞莱斯的气息，顺着芳香而来，沿着芳香而去，一整天都在这芳香中慢慢度过。而这一天，阿不都热西提一个人躺在穆塞莱斯美妙的睡梦中，静静地看着远处一串串葡萄蹦跳着成了一坛坛的美酒，心里乐开了花。

　　□文/ 图 新疆都市报记者

　　巩亮亮

　　A

　　凄美的故事

　　就是在那一天，远处地里几朵棉花开了，白花花的好似云朵。

　　敲开阿不都热西提家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葡萄藤和古朴的宅子。阳光灿烂，风声似有似无，阿不都热西提看了看我，也看了看天，笑道：“真是一个来客人的好日子。”

　　步入阿不都热西提家的院子，鼻子就开始不听使唤，似乎这院子里的空气已经让穆塞莱斯的味道占领了。

　　年逾花甲的阿不都热西提是土生土长的阿瓦提人，得知记者是来找寻穆塞莱斯时，他先是轻轻地一笑，然后从屋子里拿出几瓶早已经酿好的穆塞莱斯，给来客一一倒上，我就这样边喝边听他讲述穆塞莱斯的故事。他给我们讲了“穆塞莱斯”的一个凄美故事——

　　传说4000年前，楼兰王国一位美貌的公主穆塞莱斯与青年罗布诺尔一见钟情，但国王却把她嫁给了龟兹太子，公主终因抑郁寡欢离开人世。罗布诺尔每年都带着发酵的葡萄汁到公主坟前祭奠，呼唤穆塞莱斯的名字……后人为纪念这段感人的爱情，把这种葡萄汁叫做“穆塞莱斯”，意思是“忠贞的爱情”。

　　而在阿瓦提当地则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古代有个刀郎人马木提，他热情好客，歌舞技艺远近闻名。葡萄成熟的日子，他决定请远方的亲戚来品尝。遗憾的是，由于距离远，亲戚没能及时来。天冷了，落霜了，马木提没法继续保存葡萄，他想，亲戚们吃不上我种的葡萄，尝点葡萄汁也是我的一片心呀。于是，他把葡萄洗净挤汁，煮熟后放进缸里。

　　客人们终于来了，马木提端出葡萄汁给大家品尝。喝过葡萄汁的人不但解了乏，心情也舒畅了。过一阵儿，大家都醉了。

　　从此，马木提每年都在葡萄成熟的时候，挤汁煮熟装进缸里，等40天后打开喝。消息传开，人们纷纷学习马木提制作“葡萄汁”。

　　B

　　久远的历史

　　阿不都热西提说，穆塞莱斯的产地是阿瓦提县，这里的人们酿造穆塞莱斯历史悠久。记者查询到一些关于穆塞莱斯的资料：《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有“以蒲桃多酒，富人藏万石，久者数年不败”；《博物志》中也有“西域有葡萄，积年不败，可十年饮之”记录；《旧唐书》载龟兹国“饶葡萄酒，富室数百石”；《本草纲目》卷二十五中记“葡萄独不用曲”，久饮“耐寒……驻颜色”。并有“葡萄酒熟红珠滴”的赞美诗句，以及“自酿葡萄不纳官”，说明当时大多数人家都会酿酒，且为自酿自饮，不交赋税。

　　阿瓦提县居民代代相传继承了这一古老的传统方法，酿制的穆塞莱斯葡萄酒，是古代西域葡萄酒的活化石。

　　据《阿瓦提县志》上记载：清代乾隆兴屯政，到光绪百余年间，多次从阿克苏、温宿、乌什等地移民到阿瓦提垦荒，带来了各地的酿造方法，逐步形成了穆塞莱斯独特的工艺。

　　阿瓦提土地辽阔肥沃，气候温暖，葡萄种植面积大且长势好，原料丰富；近代交通日便，其它县域酿酒已被烤酒（白酒）工艺取代，阿瓦提因为交通相对闭塞，仍保留着民间土法，直到上世纪50年代，群众仍以醉人程度作为衡量穆塞莱斯优劣程度的标准。

　　由于穆塞莱斯是纯手工制作，每个人手艺不同，制作出的穆塞莱斯口味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模仿。甚至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技法，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里做的穆塞莱斯的口味也截然不同。上世纪80年代，农村最著名的匠人——阿瓦提县阿依巴格乡柯坪村的拜克·热西热普，能用一锅葡萄汁酿出12种不同味道的穆塞莱斯。在漫长历史上，在阿瓦提的各个乡村、冬牧场上，穆塞莱斯是营养最丰富、味道香甜令人兴致勃勃而又安全的饮料，凯旋、丰收、婚庆节日、宾客聚会……在一切喜庆日子里，人们畅饮它。

　　C

　　酿出生活的美

　　酒也好了，故事也听了，阿不都热西提的脸色在穆塞莱斯的作用下红润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讲穆塞莱斯的制作过程。

　　先说酿制。

　　阿不都热西提略带神秘地说，“别看采摘、挑选、清洗、榨汁、熬煮、过滤、装罐、阴凉，工序顺序简单、明了，家家户户都会酿制。但是这些简单的工艺中却蕴藏着谁也不了解的秘密。就像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就像一千个女人有一千个爱情故事一样，每家酿造的穆塞莱斯都有独特的‘阿瓦提风味’。”

　　阿不都热西提带我们走进了他家的作坊，此时，好客的刀郎人已经将新鲜的西瓜、甜瓜、葡萄摆在桌上，但是这些诱人的瓜果抵不上一杯新鲜醇美的穆塞莱斯。

　　阿不都热西提告诉记者，这个季节正是品尝穆塞莱斯的最好季节。从葡萄成熟到穆塞莱斯酿造完成大约需要40到60天的时间，往前推算的话，8月10日前后正好是当地新鲜阿瓦提红葡萄的成熟季节。因此10月20日前后正是穆塞莱斯一醉世人的绝美季节。

　　他说，先把一串串的葡萄检查一遍，一颗腐烂的或坏了的葡萄也不留，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清洗干净，之后放进新的过滤袋中挤压，把葡萄汁晾上一天一夜。第二天倒在锅里用文火烧煮，使之蒸发掉三分之二。在烧煮过程中要时刻注意锅内葡萄汁的变化。

　　烧煮一定的时间后，锅里会起泡沫。这时要给笊篱上裹上过滤布，一点杂质不留地过滤干净。

　　再烧煮一定的时间，又会出现泡沫。这时别动它，过一会儿葡萄汁被炼得像油一样，泡沫就会分开消失，这样才算穆塞莱斯“熟”了。

　　没看到上面两个变化的话，就不是好的穆塞莱斯。用筷子尖沾一点穆塞莱斯放在指甲上，如果它不流动，就可以立即停火，原样放在锅里，等第二天凉了之后，倒进口径10到20厘米的坛子里密封。穆塞莱斯做好了，40天后就可以打开饮用了。

　　阿不都热西提说，这样烧煮出的穆塞莱斯麻醉力强，但不会使人头疼、呕吐，不管喝多少，对身体也不会有负面影响。

　　从阿不都热西提那里我了解到，在阿瓦提农村，农民如果自己不会烧煮穆塞莱斯，会请师傅、顾问咨询，虽然如此，根据烧煮者的愿望、技术、性情、生活习惯，制出的穆塞莱斯味道也是不同的，谁家穆塞莱斯烧煮得好，谁家在村里就特别有声望。

　　临走时，阿不都热西提说：“穆塞莱斯是我们的生命，是我们的文化，就算一分钱不卖，我依然会酿造穆塞莱斯给远方的客人品尝，为的不是钱，而是要让更多的朋友了解我们的文化、喜欢我们的文化。”

　　在我看来，穆塞莱斯像是一种舌尖的美妙舞蹈，是对单调生活一个艺术的补充。更有人说，穆塞莱斯是遍存在新疆大地上的崇高而本分的生活热情，是生生不息的尘世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