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言

　　我国现有1.3亿乙肝病毒携带者，他们在就业升学的诸多重要场合仍受歧视。“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愿意把乙肝的知识告诉给他，他就可能再传达给别人。”锄草身体力行，以一己之力传播正确的疾病预防知识，清除谣言和偏见，除去公众的心灵杂草。

 2010年十个小人物之锄草——

　　乙肝患者全国“征人免费吃饭”

　　“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我想告诉您：乙肝不是消化道传染病，不会通过共餐等日常生活接触传播，有人不敢与我共餐，甚至包括我的家人。现征人一起吃饭，我请客，您吃饭。”

　　2010年4月起，就是举着这样一块牌子，“锄草”在上海、苏州、广州、南京、武汉等地开始了这项公益行动。在宣传牌子的左下角还写着“接种乙肝疫苗是预防乙肝最有效途径”，以此告诉大家乙肝并不可怕。

　　“锄草”说，一开始很不顺利，大部分人只是好奇，参加调查时也表示自己不排斥和乙肝患者共餐，但是当问到今天晚上来不来共餐时，他们还是犹豫了。

　　等待“饭友”的时间是最煎熬的，“锄草”不时拨打应征“饭友”的电话，确认对方的行程。每当有人到场，她都会笑脸相迎，高兴地与对方打招呼。【“我曾有一次只征到一人和我一起吃饭。不过，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愿意把乙肝的知识告诉给他，他可能再传达给别人，总比没人知道的强。”】

　　有的行人将“锄草”精心设计的宣传书签随手扔在地上，只要看见了，她都会逐一捡起来，“这些都是我花钱做的，不接受可以，怎能随便扔掉？”

　　“直到现在，国内影视作品中还存在对乙肝患者的歧视，就比如《蜗居》，里面就有这样的一句台词：‘不洗手，回头得乙肝，找工作都没人要。’这里面含有两个误区或者偏见：第一是不洗手，就会得乙肝；第二，得了乙肝，找工作都没人要。这其中第一句话就有问题，乙肝并不那么容易被传染，乙肝的主要传播途径有三种：血液传播、性接触传播、母婴传播，皮肤接触和消化道是不会传播乙肝病毒的；第二句话也有问题，连就业促进法、教育法、传染病防治法等都明确规定，用人单位招用人员，不得以是传染病病原携带者为由拒绝录用，所以影视作品还在这样宣传确实很可悲。”“锄草”经常这样向别人解释。

　　日本让我端正对乙肝的态度

　　虽然只有1万块资金，虽然每到一个城市都会遇到冷眼和质疑，虽然现实的误解一次次让她很失望，但“锄草”却顽强坚持了下来，因为她时刻也忘不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1994年秋天，“锄草”刚刚升高一，入学时体检，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改变了她的命运：她被查出有乙肝。

　　起初家里人非常恐慌，都不敢与她共餐，即使是留学日本的哥哥也如此。高中三年，“锄草”都是在异样的目光中生活的，甚至到考大学时，还有任课老师劝她放弃，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你这种情况，即使大学毕业，也很难找到工作”。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身边的朋友知道我得乙肝后，一个个销声匿迹了。家里也常年给我买药治病，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但就是不见好转。”

　　1997年，“锄草”高考落榜。没有办法改变身边歧视环境的她只好离开中国，在哥哥的帮助下去了日本。

　　刚到日本“锄草”就发现，日本的餐饮行业虽然也要求打工者体检，但和国内很不一样。“这里的体检有尿检可是没有血检，也不要求从业者检查肝功能，法律上更没有规定乙肝患者不能从事餐饮行业。”

　　考入日本的公立大学后，“锄草”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物工程技术专业。“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大学三年级，我们开始分科，我想选食品卫生学这门课，这个专业在国内是绝对禁止乙肝人群报名。我当时鼓足勇气询问学科老师，这个专业会不会禁止乙肝人士学习。结果那个老师很惊讶地说，”怎么会呢？乙肝病毒又不是通过消化系统传染。“

　　“锄草”回忆，当时听到老师这样回答很吃惊，可她又不敢深问，半信半疑地跑去学校图书馆查资料，“一查才知道，越看我心里就越……怎么说呢，那种滋味说不出来。我就觉得我怎么这么傻呢？我们家人怎么这么傻呢？中国人怎么就这么傻呢？”

　　《赢未来》对话“锄草”：

　　赢未来：为什么要做走遍全国“征人吃饭”的活动？

　　锄草：“今年清明我去给一个朋友扫墓，他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七年前因遭遇乙肝歧视被拒录公务员，冲动之下闯入人事局杀人，后被判死刑。这个案件在当年曾轰动一时。扫墓回来后，我心情很沉重，很多人把乙肝妖魔化了，对患者或者病毒携带者心怀偏见，才诱发这种极端事件。我希望通过自己的，让人们对乙肝多一分了解，少一分恐惧，不再谈肝色变。”

　　“‘征人吃饭’当初只是一个闪念。4月4日我们扫完墓之后就商量可以用一个什么样的办法消除人们对乙肝的误解，突然想到可以请人共餐，第二天我们就到上海去做了。”

　　赢未来：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锄草：“我想拍一部乙肝话题纪录片。包括现在我们的‘征人吃饭’活动，以及在活动中遇到的各种与乙肝话题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录在了DV里。”

　　赢未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锄草：“因为一直在路上奔波，所有日常生活用品都必须随身携带，我的箱子总是很重。上下火车，爬坡上坎时，我必须在别人帮助下才能搬动箱子，有时找不到人，只能自己硬扛。只要身边有人，不管是在火车上还是广场上，我都会主动给大家讲解乙肝知识，有时候确实很累。”

　　“我这个人比较犟，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怎样让更多的人了解乙肝知识，怎样以正确的心态看待这样一种疾病。只要能征集到共餐的人，我就有了宣传的机会，我就是成功的，不管能改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