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拜永宁堡
(2022-05-25 00:38:45)分类: 散文 |
膜拜永宁堡
2020年5月19日的阳光真好!照亮我心间阴暗的角落。这么多年,心间群山苍茫,没有凸起应有的高度,当然也没有寻觅到如此的照耀……
那一天早晨,一辆从志丹县城出发的大巴,一头钻进周河峡谷,奔驰到北洛河宽阔川道后,依然一路向南。蓦然,一个女孩哇地一声,打破了众人一时的融洽。只见女孩直喊:“看,看……”我们才从车窗里远远的望见,一道山梁向洛河突起一个山咀,连接大山的崾岘处被一条公路齐齐地豁出一道深巷,洛水沿着山寨环绕了一个“Ω”字型大转弯,使山体呈现出一个孤峰独立的形态,其景奇秀,其势险峻,巍然耸立在北洛河畔。啊,那应该就是历朝历代的兵家争战之地,那里应该能找到我陷入迷途的出路。
据《保安县志》(志丹县解放前称保安县)记载:宋代以前其山质为石,酷似楼,上凿有台,而得名“石楼台”。清同治年战乱四起,山寨容纳百姓百余户,以其天险久攻不破,保卫一方百姓,土著者认为“永远安宁”,永宁山因此得名。民国十六年八月,县长贺耀斌在山寨西侧摩崖题刻“洛上奇峰”。
如今这里洛水传情,山峦叠翠。下车遥望,古堡委实像一口锈迹斑斑的古钟。整座山体如一头乌龟驮着沉重的庙宇匍匐前行;也像一艘航行的大船,载着华贵的帆篷徐徐航行。一阵联想,让我穿进历史深邃的隧道,沉浸在岁月浮沉的往事里……顷刻间,刘柏温的始祖刘延庆,从《宋史》尘封已久的书页里走下来,畅谈着他当年驻守古堡的荣耀,在与西夏和辽的刀光剑影里,曾有多少累累战功。最风光的是击败西夏精锐部队成德军,并且活捉了敌军将领,一时间,他和儿子刘光世都成了北宋风头最劲的狼角色。据史料记载,刘延庆是北宋保安郡人,保安郡在今天的陕西志丹县一带。到了第三代,孙子刘尧仁不再跟随祖辈从武,而是修文。这时候的刘家,也随南迁的朝廷一起到了杭州。
淡出遥远的历史。这时候我们动身了,当走到古堡前一片红砂石壳时,导游说,这儿就是老爷庙的遗址,庙台下边曾经是永宁山高级小学,刘志丹将军曾在这里就读。忽然,耳边仿佛响起风声雨声读书声。此刻,五月的阳光,照在永宁山古寨的峭崖绝壁,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我一言不发,久久的默立,一时控制不住怦怦的心跳,“噌”地一下地跪倒在地,面对雄浑的古堡顶礼膜拜。
等我缓过神来,向导已带着团队从东侧上山。他指着山寨与地面连接的天桥说:“到了危急时刻,拆掉天桥,这里便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孤堡,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过了天桥,一眼望去,摩崖上砂砾熠熠生辉,触及着一双双惊愕的眼睛。我们扶着栏杆,沿着石阶或上或下、或进或退,在悬崖峭壁上上下下,总是会有意外的惊喜,转个弯一孔石窑跃入眼帘,像捉迷藏一样,再转个弯,脚下的洛河水换了个方向。谁知,有一处几乎是垂直的,像是华山的“鹞子翻身”!峭壁上没有台阶,只有凿出来的一个个窝窝供脚而踩。这时候,必须把力量放在手上,只有抓紧铁链方可挪脚。险处不须看,从此行走如探险,旁边虽设立了铁索栏杆,也觉心慌腿打颤。巍峨的背后,一次次向我们透视着什么。恰恰此刻,山体上石缝间顽强生长的草木,摇一摇身姿,仿佛倾心抚摸着我们急促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蓝天白云下,我们穿过洞,爬过庵。来到刘志丹将军的旧居,在那块粘贴着镰刀锤头的红色粗布下,我们一个个举起拳头,领略那场鲜为人知的往事。突然,从窑洞悬挂的展板开口讲话:解放前,永宁山寨曾一度成为保安县国民政府驻地。1926年是保安县政府所在地。1929年初,刘志丹、曹力如、王子宜在永宁山建立了陕北第一个党支部,开始创建陕甘红军和陕甘革命根据地。1935年5月,在永宁山党支部的策动下,保安团一个班武装起义,与游击队以及当地百姓里应外合消灭了反动派,解放了国民党控制的永宁山寨。仰望刘志丹炽热的初心,我们的眼睛也不由的发热。然后站在这所旧居的碣畔处,凭栏俯瞰潺潺的洛水,对这条天然的护城河心生敬意。山崖又是天然的屏障。山下美景尽收眼底,碧水沙滩,绿洲荒丘。河湾里平坦的田地,大约曾是占山为王者粮食的补给。
风来过,雨来过,太阳来过,时间留下了它的指纹,形成了一层层波浪。天然的石崖却似人工修筑的一般。站在山底下的洛河畔仰望,整座古寨镶嵌在山崖。纵观山寨,西侧石洞密集,大约集中为三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山寨。上层雄踞突兀的山顶,有真武庙大殿,有角楼,有城墙,有垛口,构成坐北朝南的大院落,军事上易守难攻。中层微向外倾,十分陡峭,庙宇殿角高耸如飞鸟的翅膀高举,被风沙侵蚀的孔洞、沟渠,挺出的坚硬的龙头崖体,都是大自然千年风霜的杰作,庙宇、山洞皆为人类巧夺天工的创造。下层山体上如螺纹般缠绕的横线密布。有一个石洞里,有一漫道沿着台阶路延伸下去,从洞口可看到盆子口大小的河面,能够直接从洛河汲水,这条汲水崖道,大约也可以作为逃生之道。这样孤山与外界相通,水粮有来源,在冷兵器时代不仅不可攻取,连封锁围困都难。这一有利地形,后来被红色政权所看好,山的西侧修筑有志丹洛河川崖寨,曾一度成为保安县红军驻地。山上凿的石屋、石洞就已经形成上百间的庞大规模,整座山寨可容纳千余人在此居住生活。整个山寨可谓天公作美,人工巧凿。
然而,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巅,登上去,就会是一个不同的高度。此刻,我想趁现在夜深人静,借李白的月光,登上我的山巅,伸手摘几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夕阳西下时,回望永宁山寨,青山绿水环抱,周围山岭相连翠绿如环,唯有此山一片通红。残阳如血,山寨似火,河水悠悠绕寨而过,回忆着流不尽的往昔岁月,讲述着绵长而无结局的故事,畅想着以后漫长不可料想的岁月。山寨常在,物是人非,残照衰草,荒凉萧条。面山凭吊,令人滋生出许多“假如”,或惋惜慨叹,或庆幸赞赏,或俯首沉思,或仰面大笑,唯独我怆然而涕下!
成者王侯败者寇,有多少英雄豪杰能改变这一铁的法则?从一千多年的沧桑轮回中,这座古堡显然也是屡守屡破。时代更替,社会变迁,谁也阻挡不了历史的车轮。回望古堡,仰望这一精神的高度,我仿佛找到了心间的照耀,找到了陷于迷茫的出路。此刻,念天地之悠悠,我不禁发思古之幽情,反复吟咏着孟浩然的句子:
人事有代谢,
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
我辈复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