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敢画荷的

心门之外，一次又一次的徘徊

 

同文画社，一位姓栾的老师

指着百荷图里的一页

“就画这朵吧”

定间架，画花头，立枝杆

布叶，勾筋……

我的指尖便有了缭绕的气息

整整六个小时啊

像一朵荷跌坐在浩大的寂寞里

心静如水

 

笔尖里的肥瘦，东风里的冷暖

以及翻旧了的青春

或浓或淡

在没有一颗春天的词语里，独自舞蹈

 

风起青萍，之末，之微

我终于画荷了

比绿开得还绿的，是一朵红

那一朵嫣红说

写诗的女子，怎能不画荷

 

生日

 

我喜欢的十月

有我命里逃不掉的一个日子

此刻，梅花还未落满山坳

零星的几株白发，还在顽强地生长

像在等待一场白雪的降临

 

劈开流水，我走进故乡的麦垛

与往事再一次促膝长谈

阳光正好，酒里荡漾着些许暖

金黄般的岁月里

恣意的花朵正散发着清香

 

而四季是分明的

大好的光阴正渐行渐远

我看见，芦荻占领了一方水土

白茫茫地漫过头顶

无色无香的妖娆，开着自己的寂寞　

 

我坐在一堆金色的阳光里

慢慢地过着我的生日

风燃起了蜡烛

梅花的水袖一舞

冬雪便纷纷赶来

 

 

银

 

在暗处，我一喊

你便转过身来

似一位乖巧的小女孩

突然发出的笑声

质地如铃

一定在古老的深宅里发过光的

明媚的脸上有崭新的旧痕

雪花银，我再喊

便是二十五年

用手镯圈起的婚姻

叫银婚

 

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

就坐在苍岩那一块大石头上

坐成一棵沧桑的朴树

 

面前有一条江

远处是一座山

最好的风景，只是一片风景

毫无来由的忧伤，以及想写就写的

诗歌，无非是一段水草

我爱过的，或者爱过我的

像天上的浮云，飘过来

又飘过去了

 

在尘世的低处

我活着，我的目光短了

变得浅浅的

只看到我的子孙慢慢长大

像一棵棵青葱的树

还有我的爱人，是我可以依赖的

随时可以拿来唠叨的瓜子

嗑一下，又嗑一下

 

当我老了

我就这样坐着

阳光会从树隙里筛过

落下一些细细碎碎的往事

 

发表于2014.9.9《萧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