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不远的蟠龙山居，是清风的一处老屋，泥墙黑瓦，青藤缠绕，已荒废多年，现略作修理，室内置两口大锅，周围种些瓜果蔬菜，随手采摘便可做成一餐。是日，呼朋唤友去老屋玩，门前的菜地上，拔一把青菜，碧绿碧绿的叶子里，勾勒出一道道鲜活的青筋，仿佛能呼吸的样子。清风说，这棵菜灵魂还在。

不炒，而是烧成清汤。清清淡淡，原汁原味，柔软的绿，像一条条温暖的小手，一下子抓紧了我的胃。

实在是喜欢鲜嫩的、活着的青菜。两年前患了眼疾，不能看书写字，心里无比纠结，只好四处寻着绿色，养我这双不争气的眼睛。已是万木萧索的冬季，朋友拉着我去乡下野餐，带了几斤面和切好的肉丝，在一片空旷的野地上，捡几块石头垒起一个土灶，一边生火一边寻找野菜。

野菜遍寻不着，倒是寻得几块菜地，绿得发黑发亮的乌油菜大朵大朵地开在地上，像花一样，在冬日的天地里十分耀眼。我坐下来，死盯着这片绿，恨不得这片绿能钻进我的眼珠子里，换出一片清明。不远处走来一位村妇，见我盯着菜发呆，就过来搭话。我灵机一动，问这地是谁的，能不能讨几棵青菜。村妇说，是她隔壁邻居的，没事，你们就拔去吧，多少都没关系。

乡下人大都忠厚而热心，自家种的菜不会那么计较。乌油菜拔来洗了，几乎以活着的模样飘进了锅里，青菜肉丝面的香味弥漫在山野间。那次，我只记得青菜的味道，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啊，听说乌油菜天冷了才会转甜，农家又是用草木灰施的肥，不仅鲜嫩，还脆生生的甜。

如今，人们都喜欢往乡下跑，除了蓝天白云的美景，最大的诱惑还是农家的新鲜果蔬。因为相信农民们自己种自己吃的青菜，不施肥不打农药。当然有许多城里人，在自己不大的园子里，或是阳台上，开辟出一方地种上蔬菜。

虽然我在农村长大，但不事农活，自然也不会种地。看到家家户户都会长出青绿的果蔬，眼热了。我家门前有个露台，曾划出一块作为花园，种植了茶花、桂花、红豆杉、桃花什么的，一次心血来潮，在不大的花园大动干戈，砍掉了桃树，移走了桂花，硬是辟出一小片地种上青菜。

菜是种了，种的是小油菜，冒出了芽尖，长成了汪青碧绿的样子，非常的清爽，宛如一个没有化妆的清纯少女，特别让人眼睛一亮。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嫩叶被蛀成一个个洞孔，原来是蜗牛惹的祸。平时我见到虫子之类的东西，往往头皮发麻，心里惶恐得紧。一次朋友帮我捉掉了这些蜗牛，但不多久，这些软体蜗牛又齐刷刷地冒了出来。我自然不会捉，也不敢捉，眼巴巴地看着一片片绿变得千疮百孔。

会呼吸的青菜，被窒息，被摧残，不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