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殊性质的民间经济组织——进士团
前文讲到， 进士及第后有一系列的活动， 这些活动的内容和形式每年基
本上都是一样的。如此多的活动， 其中有一些还需要组织和协调工作， 这就
需要有一定专业水平的人来主持操办。如果从放榜开始算起， 起码有送喜
报、 谢座主、 拜宰相、 杏园探花宴、 大雁塔题名、 曲江池欢庆大会这些必须的
节目， 此外， 还有许多宴会名目， 如上文提到的 “大相识、 次相识、 小相识、 闻
喜、 樱桃、 月灯、 打球、 牡丹、 看佛牙、 关宴” 等。这些活动， 都由谁来主持呢？
礼部没有这样的部门， 新进士也没有这些经验， 于是一个专门主办这些事务
的行业—— “进士团” 便应运而生了。
一、 进士团的性质与规模
“进士团” 这一名称最早起于何时， 难以确定。但在盛唐文献中未曾见
到， 多出现在记载中唐事迹的一些笔记中。再考虑诸如大雁塔题名等活动
也起源于中唐， 先要有这一系列活动， 然后才会产生以策划和组织这些活动
来牟取利益的行业， 故这一组织大体产生于中唐， 兴盛于晚唐， 名称当然是
在组织产生之后。
乍一听 “进士团” 三字， 很容易以为是进士或准进士， 即参加考试的举子
们联合起来的互助性团体， 是由 “进士” 们组成的 “团” 。但仔细琢磨相关资
料， 才知道与这种理解恰恰相反， 这是一个以每年新及第的进士为服务对象
而获取经济利益的民间营业性组织。
关于进士团的规模，《唐摭言》卷三 “散序” 条说： “团司所由百余辈， 各有
所主。 ” 可见进士团的成员在一百人以上， 而且有明确的分工。从一些资料
110
隋唐生活掠影 第120页 共248页 C M Y K 2016-06-20 15:45:08
特殊性质的民间经济组织 —— 进士团
来推测， 这是一个分工又协作的经营团体， 在为新进士及第后的各种活动提
供极大方便的同时， 也给一些刚刚脱去粗布衣裳的贫寒士子带来很大经
济负担， 乃至于后来有些新进士赊欠账目， 有的干脆不参加一些花费大的
项目。
《唐摭言》卷三中有一段文字， 对我们总体认识理解进士团大有帮助：
所以长安游手之民， 自相鸠集， 目之为进士团。初则至寡， 洎大中、 咸通
已来， 人数颇众。其有何士参者为酋帅， 尤善主张筵席。凡今年才过关宴。
士参已备来年之费。由是四海之内， 水陆之珍， 靡不毕备。时号长安三绝
（原注： 南院主事郑容、 中书门官张良佐， 并士参为三绝）。团司所由百余辈，
各有所立。大凡谢后便往期集院（原注： 团司先于主司宅侧税一大第， 与新
人期集）， 院内供帐宴馔。❶
大中、 咸通是唐宣宗和唐懿宗的年号， 可见进士团活动的最高潮是在这
个时期。开始人数少， 后来逐渐增加， 到百人以上。其中的领导叫何士参，
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总经理。此人不但有很强的组织能力， 而且最擅长置办
酒筵。新进士的集体活动是从谢座主开始的， 我们便从这道程序说起。
二、 进士团的业务范围
从放榜那一刻开始， 新进士的一切活动都由进士团来具体操作， 而他们
的准备工作早就开始了。具体工作包括送及第的喜报、 谢座主、 拜宰相、 各
种宴会、 杏园探花宴、 大雁塔题名、 曲江池大会等。
新进士的第一个集体活动项目是谢座主。但有一点必须先说一下， 进士
团是怎样把这些分散居住的新进士们召集起来的， 这是前提， 只有都召集起
来， 征求大家意见， 并与各方面协调好， 尤其时间安排等都要有计划， 然后才
能开展各种活动。
前文提到， 举子在到礼部报名时， 在自己填写的家状中有 “现住址” 和
“家庭住址” 的内容， 这就给进士团提供了方便。进士团与各方面人员都有
❶转引自傅璇琮：《唐代科举与文学》陕西人民出版社 1986 年版， 第 322 页.
111
隋唐生活掠影 第121页 共248页 C M Y K 2016-06-20 15:45:09
隋唐生活掠影
联系， 前面说的南院主事郑容及中书门官张良佐和何士参并称， 可能就是因
为操办这些活动配合得好。新进士名单一公布， 进士团中专门负责信息的
人立即便把这些人的现住址及家庭住址都弄到手， 然后派专人把喜帖送去，
同时通知第一次集会的时间。事先， 他们早在主考和中书省附近的地方租
赁一个宽敞的宅院以供集会宴饮用。
进士团给新进士送喜帖之事， 是有材料可证的。《摭言》载， 唐武宗会昌
三年（843 年）， 王起知贡举， 录取一批寒士， 其中有高退之。他在《和周墀诗》
注云： “退之自顾微劣， 始不敢有叨窃之望， 策试之后遂归盩厔山居。不期一
旦进士团遣人赍榜， 扣关相报， 方知忝幸矣。 ” （见《登科记考》卷二十二）高退
之自我感觉不好， 以为考不上， 答完最后一张卷（即策试）后便回家了。不料
过一段时间， 忽然有人敲门报喜， 进士团派人给他送来及第通知书。当然，
这肯定是收费的， 而且价格也不能低。前文提到的公乘亿也是回到家后半
个月才接到喜帖， 虽然没有明确说是进士团所为， 但时间在这之后， 当然也
如此。住在京师旅店或借宿的及第举子的喜帖可能都是这些人送去的。但
在其他材料中有称 “报子” 的， 大概是对进士团中送信人的称呼。这在后面
的材料中也有表现。
接着， 一连串的活动便开始了。当然， 在新进士中， 也要有相应的人与
进士团的人进行合作。《唐摭言》说： “进士榜出， 谢后便往期集院， 其日状元
与同年相见。请一人为录事， 其余主宴、 主酒、 主乐、 探花、 主茶之类。咸以
其日辟之。 ” （《说库》上册）可知新进士在谢座主后， 便回到进士团活动大本
营， 由状元对新进士进行分工。 “录事” 当是总负责协调并兼管财政支出的，
其他分工也很细， 筵席、 酒水、 音乐、 探花、 茶等都有专人分管， 以便与进士团
相对应的人员商量协调一些具体事宜。
在谢座主、 拜宰相的过程中， 具体仪式都是由进士团的专门人来负责。
放榜那天， 在场的新进士列队上街时， 进士团还要为其开路喝道。《唐摭言》
卷三载： “薛监晚年厄于宦途， 尝策羸赴朝， 值新进士榜下， 缀行而出。时进
士团所由辈数十人， 见逢行李萧条， 前导曰： ‘回避新郎君！ ’ 逢冁然， 即遣一
112
隋唐生活掠影 第122页 共248页 C M Y K 2016-06-20 15:45:09
特殊性质的民间经济组织 —— 进士团
介语之曰： ‘报导莫贫相， 阿婆三五年少时， 也曾东涂西抹来。 ’” ❶此处的薛监
是指诗人薛逢， 因其晚年曾任秘书监， 故有此称。在前面开道的就有几十
人， 恐怕不是专职， 而是在统一指挥下的一致行动。此处还有一点也值得注
意， 薛逢称那些人为 “报导” ， 与送喜帖的称 “报子” 如出一辄， 也可旁证在这
一时期文献中出现的 “报子” 一词指的就是进士团中负责送喜帖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