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19.2008年 悲伤未过 井底之蛙继续陪诊

【前言简语】“医”，是人上天入地的“桥”和“镜”。人，来自于自然、来自于社会；“医”，是人发展生存于社会、并回归自然的鹊桥、奈何桥。人的本质，如马克思所言，“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医”，聚焦了人的生与死，医院的情形又凝聚了人世社会形态的多姿容颜，是一面视看社会的聚光镜。人身体的病要医治，人世间的社会病也得治疗了！

 

4月6日（周日）

儿子中午放学后，就说下午放学要去看外婆，安慰安慰她。还逼着我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说：“不用了，那么辛苦，外婆能受得了。”结果儿子下午放学后，在楼下按门铃时又叫我打电话给外婆，外婆一再叫他不用来了，儿子硬是要去，我只好让他过去。

 

他休息了一会，5:40分才出发。我说：“你现在过去就是要外婆请你吃饭。”他还不信，说要跟我打赌。赌10元他嫌少，赌50元他不干。后来我给了100元（50元是零花钱，50元是奖励他昨天表现得好），告诉他：“如果外婆请你吃饭，你就用这钱结账，不够回来我再补给你。”他把作业也带上了。6:15分打电话回来，说他买了一瓶美年达，放进书包，我马上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了，果然，饮料盖没盖好，橙汁把书全打湿了，又给外婆找麻烦了。

 

晚上10点半儿子回到家，问他吃饭花了多少钱，他说：“111元，去掉20元折扣券，只出了91元。”再问他：“为什么不掏出我给的100元去结账？”

他说：“掏了外婆也不会让我付的。”

我说：“掏不掏是你的态度问题，要不要你给钱是外婆的问题。”

 

4月7日（周一）

9点到了母亲那，才知道儿子昨天的一系列表现。母亲说儿子很懂事，昨天叫外婆到舅舅那里住，“因为那里有认识的人可以聊聊天，不像这里，没有一个小区，也没熟人，孤零零的，不然到我们家住也行，把我那间房子让给你住，我住客厅，上次表舅来，我住了一晚客厅也没什么不好嘛。”他还说想去看看小姨婆，小姨婆那天哭得很伤心；还叫外婆去佛山走一走，散散心……我都想不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么会安慰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昨天我问儿子和外婆聊什么，他只说瞎聊，却不告诉我具体内容。在母亲眼里，儿子以后会很细心。我说，中学生了，该懂事了，但母亲认为，男孩子一般要结了婚、生了孩子才懂事。

 

母亲还告诉我另外一些事情：阿R对哥哥也有看法，说他哥哥的儿子来得不是时候，夺走了老人的命；三Y夫心态很好，说他要活到90岁；小Y对三Y夫很有意见，在医院时，三姨痛苦地睡不着，Y夫却睡得很香，还打呼噜，气得三姨对他直翻白眼。

 

4月16日（周三）

11:40分，当我和父母告辞时，父亲破天荒问我：“有没有吃饭的钱？”

我说：“吃饭的钱某人会给我，我自己哪有钱？200块钱有200块钱的用法，没钱就到市场捡菜叶吃呗。”

父亲说：“还用得着捡菜叶？没钱吃饭就从我这拿2000元回去。”

母亲也说：“本来我该给你一点钱的，你每次来都拿牛奶等东西来。”

我说：“我都没有钱去孝敬你们，我还好意思拿你们的钱？”

 

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问我有没钱吃饭，以前，他自己有退休金，却从未想到我们没工资拿，还要为他帮公司垫钱，今天似乎有点觉醒了？

 

4月23日，麦姨在一个老头子的陪同下回到了公司。原来老总叫她和张某去市药监局送东西，后来又接到老总的电话，老总今天拉肚子、发烧，不回公司了。叫我和麦姨一起去药监局找罗处长，跟罗处汇报情况，告知罗处我们停产了半年，现在要招人恢复生产了。

 

我把老总的意思说给麦姨听，麦姨就说：“那要正正规规写个报告上去，不能随便说说的，等写完报告再和变更地址的函一起送到市药监局。”

麦姨还叫我另谋高就。我说：“老爸老妈不让我走。”

麦姨说：“老妈让你看着老爸不要让他傻下去是吧，那就没的说，只是苦了你。”

这话让我的眼泪有点想掉下来……

 

4月26日（周六）

某姐也叫我比别干了，也认为我父母自私，拿自己的女儿来牺牲，“你要养个儿子，不是一笔小费用，而且还没工资拿，你这几年孝顺得也够多了。做得也够好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叫老二老三也尽点责任吧！”

 

某姐又强调我去开个档口，卖水晶等装饰品，一个月纯收入有6万元，她投资1/3，我投资2/3。我说：“那岂不是天天要守着小档口？”她说：“你不守也行，请个人看呗，不过请人看你也得去，不然钱给别人拿走你都不知道。”既然小档口这么赚钱，她为什么自己不去开呢？

 

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

5月20日，我写了一首长短句《中国，请不要为我哭泣》，发上几家论坛，好评如潮。

 

1月的冰雪肆虐 我没有哭泣
4月的火炬传递 我没有流泪
尽管 她是
洒落在国人身上的悲痛
凝聚在世人心灵的骄傲
但是 我没有哭泣

 

5月的地动山摇 我泪洒衣襟
5月的真情演绎 我泪眼婆娑
因为 她是
印留在国人身上的噩梦
砸碎了世人心灵的憧憬
所以 我泪雨磅礴

 

5月的感动 在你我眼里
5月的震撼 在你我心里
跨过漫漫长夜的等待
走过撕心裂肺的苦痛
5月的感动 装满我心灵的角落
5月的震撼 承载我永恒的梦想
滑坡的山体 会开满片片野花
蔚蓝的天空 会升起一轮红日
瓦砾中埋藏的青春 会唤醒沉睡的心灵
废墟中伸出的小手 能创造更美的中国

中国 请不要为我哭泣

 

5月28日

早餐时，我对儿子说：外公叫我从今天开始正常回公司上班，你的午餐自己解决。

儿子说：有没工资发？

我说：外公说上班就有工资发。

儿子说：先把以前欠你的工资发给你，或者先发一两个月，表示一下诚意，明摆着是受剥削还要去上班。

 

我说：就是因为外公是我爸呀，否则我早就不管了，而且我还是股东呀。

儿子说：老窦？老窦大晒吗？股东，有钱给你吗？被剥削得这么厉害，还上班？！你的人工这么高，叫他们不要请你，请些低人工的。

我说：他们不请我？很多关系都装在我脑子里，我的人工还高？我是副总，才拿3000多元，在别的公司至少能拿六七千元！

儿子说：那你还不到别的公司去干？！

 

我真是哑口无言。

 

6月8日（周日）端午节

回家看父母。母亲说她左乳房长了个东西，不痛。我这才告诉母亲，很多年前我右边也长了一个东西，所以我给儿子喂奶只喂了一个多月，断奶后就到中山一院门诊做了手术，还做了切片化验，是良性的。

母亲很惊异：“我都不知道啊！”

我说：“那当然，如果不是你今天讲起来，我还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你不是担心死了？”

母亲说：“有些事你还是要说的。”

从小到大，我能够独自承担的事，从来不会告诉父母，我是很独立的人。

我让母亲到中山一院的外科看看。

 

接了个电话，有人问我明天回不回公司，我答：“回。”

待我放下电话，儿子就开骂了：“你又决定回公司受剥削了？又没工资拿，你在家当保姆还好呢，或者随便写两篇文章都可以换点钱来，为了老窦，一点钱都没有，成了穷光蛋！”

我说：“你们这一代以后长大了就是不要亲情只要钱的，外婆说我不上班就是不要老窦，你又说我明知被剥削还要回公司，你说我怎么办？”

儿子说：“不回公司又不等于不要老窦，井底之蛙！”

 

儿子还说：“外公不去美国，还去签证干什么，浪费钱！不如我说服外公不去签证，你把签证费给我一半。”

后来小帅来了也说：“老爸既然不去美国，就不要去签证，不要浪费资源。”

儿子看到舅舅的说法和他一样，还挺高兴。

我对他们说：“签了证，就有希望动员外公（老爸）去美国，如果不签，连动员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晚饭时，我又对儿子说：“如果我不去上班，外公就对付不了那个巫某，而巫某什么也不会，该发的工资也不发。”

儿子很干脆地说：“那就一起死掉！”

总之，我不去上班，母亲要骂我，我去上班，儿子又骂我，这世界真不让人活了！

 

7月9日（周三）

上午陪母亲到中山一院做CT。

我们9点在医院会合。9:40分在CT室打了针，10:52分才叫到母亲的名字。

进CT室，10:56分母亲出来了，要等20分钟才能拔掉针头。

11:20分拔掉针头，我帮她按住伤口，至少要按10分钟，否则伤口会肿。

 

11:35分我们离开医院，走在路上我一直和母亲说高利贷的事，叫她把父亲和他名下的存款全部换成别的名字，做好最坏的打算。

走到候车亭等公交车，此时一个女士插话了：“F院最黑了！”

我问：“你也深受其害？”

她说：“我要不是经济状况好一点，不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如果我经济困难，我会跟他们没完！”

 

本月底，母亲启程去了米国了，为期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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