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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1986年4月15日(星期二)
晚上我哭了,哭得很伤心!因为今天收到mm的来信,问到我的“终身大事”,还说母亲急死了,大Y和某姐老在问。
我把信拿给父母看,等他们看完后,我就对母亲发怒,早在我上大学时,她就对大Y说:“现在已经为我焦急了。”那时我不到20岁!好像我是什么不好的货色,没人要,真把我气坏了!
现在,谁都在逼我,我决定从明天起开始寻找——为他们找女婿,而不是为自己找爱人。简直是烦透了!
我的头很疼很疼,来世绝不做女孩。
第二天我的心情依然不好,想起昨天的事我就讨厌,想起母亲的一系列所作所为我就恼恨,就想哭,眼泪再一次流出来了,很久以来,我没有如此痛快地哭过了。
下午,我给mm写了一封长信,谈到这个问题时,我写了下面一段话:“说到我找朋友的事就令人气愤,母亲根本没处理好这个问题,她从来没问过我一句,一点关心的样子也没表现出来,就会在你面前,在大Y面前或三Y面前说她急……下次你再去大Y家,可能她们就不会问你了,对付她们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真该多谢她们的关心!老实说,我至今仍没有男朋友,因为没遇上合适的,谁想逼我结婚,那是办不到的!即使我到了30岁,仍找不到自己所爱的人,我也绝不凑合!到那时,谁在那里焦急也只能是干着急,请你做好比我先结婚的准备。我想,如果我们家出了一个叛逆者的话,那一定是我!我希望他们能够懂得,文科(尤其是中文系)的女大学生找对象比别的女大学生难。也希望他们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干着急。”
1987年1月6日(星期二)
近来脑子一片空白,思维枯竭,连日记也写不好了。怎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学生时代极少产生过,工作之后却屡屡发生,我不知道怎样预防,也不知用何种办法避免。我不断看书,以充实自己那颗似乎越来越衰老的头脑。报上常说,人的健康包括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两个方面,我毫不否认自己两方面都是健康的,但脑子却在衰老。因为种种原因,使我看书(尤其是枯燥的理论)时很难集中精神,边看边忘,看完后仍不知所云。这种现象近一两年才出现。呜呼哀哉!记忆力衰退,思维枯竭,非常可怕。
有时我在浪费光阴,烦躁起来时,不管有没有好节目,都坐在电视机前,电视机开着,我却想着别的事。
我想早早钻进被窝,享受温暖,惰性在侵蚀我。
我渴望友谊,但我很担心地发现,我再也找不到像学生时代如此纯真的友谊。在工作单位,面对切身问题,我再也看不到真诚的微笑,也听不到关心备至的话语,却看到了不少虚伪和敷衍。生活、社会的复杂,我已经领悟到很多。
以前我常常写诗,日记也记得精妙绝伦(自我吹嘘一下),现在根本不写诗,不是没时间,而是不会写,现实生活冲淡了我过去的绵绵诗意,而代之以冷峻和尖刻,过去那些美妙的文字被我锁进了抽屉,就好像锁住了我的思想。所有属于我的精妙文字全化作东流水,我再也与它们无缘,而代之以生硬的、干巴巴的文字。总之我教别人怎样写作,而我自己却变得不会写了,这并不标志着成熟。
这些年来,一种失落感常常伴随着我,工作以后,我遇到的全是失意、失意,令人心寒!我失去了理想。我明白,是完完全全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这是最使我伤心的一幕。上次和小白、小穆交谈,小白说:“我失去了理想,我的理想是当人上人。”我不想当人上人,我只想取得平等地位,只想干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个要求不高,但没办法达到。谁都知道,失去理想是一件痛苦的事,但痛苦的程度却因人而异。因为失去理想,而自己又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孩,是个不达目的不轻易罢休的人,是个不甘同流合污,不愿沉沦的人,所以我就比别人更加痛苦,只是这种痛苦一般来说是深藏不露的。尽管如此,尽管命运对我不济,我却始终是乐观的,尤其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乐观能够感染他们。
在日记里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毋容置疑,我同样是以真实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在与人交往时,或多或少会隐藏自己的观点,这是现实教会我的。
今天不知怎的,开头说自己思维枯竭,却一下子又写了这么多。今晚我真想一直写下去。
偶尔在《中国地质报》看到这样的消息,有人问黄宗英是否再找一个老伴?这位作家、演员的回答令人拍案叫绝:“我曾经遇到一条大江,绝不会再遇到小河,除非我遇到一个大洋!”她把自己故去的丈夫赵丹比作大江,把不如赵丹的人喻作小河,意思很明显,她如果遇到一个比赵丹还强的人,这位61岁的老太太还会再嫁一次!
我要说的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江、洋?也许我这个平凡的女子根本就无缘遇到一条江,更不用说海洋!
下午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酸橘子,我不喜欢吃甜橙,但我多么渴望生活中多一些甜蜜,少一些酸涩。
有个叫北岛的诗人,他的诗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我特别喜欢《把手伸给我》。
把手伸给我
让我那肩头挡住的世界
不再打扰你
假如爱不是遗忘的话
苦难也不是记忆
记住我的话吧
一切都不会过去
即使只有最后一棵白杨树
像没有铭刻的墓碑
在路的尽头耸立
落叶也会说话
在翻滚中褪色、变白
慢慢地冻结起来
托起我们深深的足迹
当然,谁也不知道明天
明天从另一个早晨开始
那时我们将沉沉睡去
写得真好。真的,一切都不会过去,即使这一切都已过去,它也留在你的记忆中。我们脚下的路并不短,每一步都应该留下自己的足迹。我们都要顽强地走下去。我想到了帆,它高高挂起时,船就可以乘风破浪,当它落下时,船的速度就会减慢。什么才是我心中的帆,不是别人,不是金钱,而是我们自己的奋斗、拼搏精神,无论高高挂起,还是横躺着,都不能失去这种奋斗的精神。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和几个知心女友之外,有谁真正了解我?谁知道我外表冷漠,内心却火热?外表柔弱,内心却刚强?我的坚韧,我的顽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并不是自夸,我也不是夸夸其谈的人,我生活在这个世界,绝不是为了献媚,也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美丽,只是为了向世界、向人们展现我的风骨和气节,展现自己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当然,我的傲骨里。也蕴藏着温柔的谦逊,我的沉默中也饱含着浓烈的热情。这一切,人们未必理解,尽管,我非常希望所有人都理解我,但我绝不祈求廉价的理解,我更需要心与心的交换。
今晚真有点神经错乱,一气写了那么多,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写得很精彩。
父亲的肠炎又犯了,尽管肚子疼,一餐只吃半小碗饭,却仍然坚持去上班。面对着他,真让人觉得可敬又可怜。可敬的是他们这代人忘我工作的态度,这点我实在很缺乏,有时我巴不得自己生病,可以不去上班;可怜的是,这样带病工作,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倒不如保养好身体,多活几年,也就可以多干几年。这些话如果当着父亲的面说,他可能会尅我一顿。没办法,这是我们父辈的生活方式,我们自然有我们这一代的活法,最好谁也别干涉谁,谁也别强求谁。
明天轮到我值班,得一大早回校,今晚再也不能疯下去了,明晚我可能还会发疯,如果每晚都这样疯下去,我何必担忧思维枯竭?
1987年1月25日(星期日)
平生第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很热闹,没有什么世俗的礼节,也不铺张,12个人中,只有四个女性。男同胞在疯狂地喝酒,结果两个人把腹中之物发泄在地毯上了,其中一个醉得尤为厉害,连话也说不出来,脚也是软的,不会走路了。有人一边一个把他们架回到新郎新娘家。
新娘是李某亭,打扮得很漂亮(她本来就长得好,稍加修饰,就是一个美女子),在宴席上也表现得大方得体。但看到有两人喝醉了,却担心得要命,一个劲地对我说担心他会酒精中毒,我一个劲的安慰她。即使是再简单的婚礼,也足够他们忙很久。
哦,对了我忘了写写新房。新房布置得很淡雅、素洁,这很符合李同学的性格。也没有什么豪华的家具,都是很实用的。最欣赏那张床,床单是绿色的,印有英文快乐字样和小花朵,蚊帐是雪白的,圆顶。可惜两床棉被叠得不太好,如果她让我去叠,我保证可以叠出一个新式样来。
婚宴在有人醉倒后宣布结束了,在新房里,我陪阿婷坐了近两个小时,因为她放心不下,许多人都在为那两个醉酒的难兄难弟忙碌。
阿婷的先生看上去很老沉,待人不错,阿婷向我透露:“他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他才来和你说话,否则他一句话也不说。”原来如此。
晚上回到家,方知梁同学来过,她带来她母亲做的炸花生米给我吃,挺有心的,她很热情,改天一定登门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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