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24. L和Z：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1986年3月10日，在大学刘同学的母亲的追悼会上，见到了好多同学，值得一提的是，我见到了熊新建（笔者今日注：熊同学十年前就因病离开了人间，默哀）。他说收到了我的信，并把那件事和Z某某说了，Z说要找一天晚上到我家和我谈谈。我本来极力主张避开Z某某，不直接和他见面，而通过熊同学解决Z、L两同学的问题。现在看来我无法回避，只好约他星期五晚上到我家来。说真的，我不想和Z同学正面接触，他张口就是“性”，闭口就是“爱”，大胆是够大胆的，但听着不舒服。如果星期五晚上他还这样说，我可真受不了，何况还有父母在场，但愿那天他识时务些。为了L同学，我真是豁出去了。

 

3月13日收到熊同学的信，在大学时我们根本没说过话，这次是为了Z、L两同学的事，才给他去过一封信。他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不瞒你说，那天你流星般的话突然出现，确实令我大吃一惊，我印象中沉默寡言的文静女生，忽然一改其自我形象，竟会管起红娘这个非一般人能干的事情，于是留在记忆中的那个学生时代的印象也被改写。”我想说的是，大学时，有几个人是真正了解我的呢？他们往往看到我沉默寡言的一面（现在在工作单位亦如此），没有看到我侠义心肠，在朋友面前放肆说笑的那一面，这才是我的真实形象，我的自我形象根本没有改变，只是人们不了解罢了。

 

第二天晚上，Z同学来了，他跟我谈了L同学的事，在他来之前，我想到许多种结局，但根本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Z同学说，他对L同学根本无心，只是出于“茨威格的同情，他觉得对不起L，感到很内疚。这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L同学纯粹是自作多情了。同时我也感到L同学在同我谈这个问题时，说的不全是真话，有些话是骗人的。我们来还原一下事实真相。开始，别人说她和Z同学吹了，她说：我和Z根本不存在那种关系，更谈不上吹了。后来，L对我透露了她的男朋友的消息，我才知道她的男朋友不是Z，再后来她的男朋友回上海去了。这时，L才坦白地告诉我，其实她心里早就有Z（这点我们大学同学都清楚呀），做梦都梦见Z。看到她似乎爱得很深，我才答应帮忙，没想到他们演的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真叫我难办。

 

于是我们在想办法，该怎样把这事的结果告诉L，既让L对Z死心，又要说得婉转，不要让L同学受太大的刺激，导致她又犯病。

想了很久，我对Z脱口而出：“干脆我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样？”

“对对对，就这么说。”Z同学满口答应。

 

看来这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反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因为这不是我的强项，我至今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L，有的真爱，是要放在心里的。

 

3月16日下午，我去了L同学家，当我告诉她，Z已有女朋友时，她愤愤地说了一句：“他想推！”可能是怕家里人知道吧，我们到大街上说话，这时候看她好像很正常，然后她说要来我家。

 

来到我家后，她的痛苦才完全表现出来了：“我现在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呀！”于是我一直在安慰她，把能安慰她的话都说完了，直到没话说了，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我总是想转移话题，拿别的事打岔。我问她是怎样讲《小桔灯》的，她讲了两句，叹口气说：“唉！现在不讲这些。”然后又讲到Z同学……

 

我没拍拖，不懂爱情，只能强烈地感到，L太痴情，太没有骨气了。如果是我，别人对我无意，我根本不去想他，比他跑得还快，躲得远远的，有多远跑多远。女子应该自尊自立自强，何必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徒伤悲？L明明知道Z不值得她爱，可是她的感情还是向着他。

 

“我这人是很矛盾的。”L说。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安慰的话已经说完，她问我要了Z的电话号码，说：“我不见他，但我要打电话骂他，狠狠地骂，他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要对他说一句话！”那就让她去骂吧，让她发泄出来。我真担心她今天会犯病，但我肯定她晚上会失眠。

 

我感到很内疚，因为我打了败仗，L如此痛苦，我却无法安慰她，同时我也很恨Z同学，当初他对L的同情心可能太强了，表现得太过分了，以至于L把同情误认为是爱情，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说，同情“是最高境界的情感想象力，它至高无上。”而茨威格却要告诉我们，这样一种至高无上的情感，也可能险如猛虎。

 

现在，我果然看到了“险如猛虎”情景。L和我不太一样，她是特别需要别人关心她，需要别人格外体贴她的，仅仅是女友的关心远远不够，她比我更需要爱情。

 

过了两天的中午，L来了，让我帮她录一盒录音带，明天一早来取，我答应了。

晚上，Z又来了，说L今天打电话给他，让他大吃一惊，L在电话里不想多说话，只说祝福他，让他快点结婚，越快越好。Z详细问了我和L谈话的内容，我都如实说了。

 

我觉得自己当时的措辞都是对的，为了他们俩的事，我这几天头晕脑胀，无所适从。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讨厌的人，L却心心念念。

以后再不插手这样的事了，吃力不讨好，看来我还是太好心了，才摊上这样一件事。

 

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L同学每每到我家或是在任何地方见到我，都喋喋不休地提到Z同学。

 

今晚（1987年1月7日）我正准备写请调报告，找我“倒垃圾”的人来了。我明白她到现在也忘不了Z同学，还是女作家张洁说得好，爱是不能忘记的。L同学说：“近一个月来，常常梦见他，我和他一起到任何好玩不好玩的地方玩，只要有他在，任何不好玩的地方都是美景。希望他越快结婚越好，这样我才能在心中淡漠他。”

 

我还发现，她有点爱上了我们都认识的另一个人，她说：“我一进教室，拿起书的时候，就禁不住想：J某某现在来帮帮我就好了。”她承认，J某某在事业上能够帮助她，但她在感情上始终迈不出这一步，因为她的感情始终是向着Z同学的，尽管理智让她不要这样做。

 

碰到这个问题，我就不知怎样劝人，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经历。我只能说：“你一定要尽快排除Z同学，你才能重新去寻找，不是说遗忘一段爱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的爱情吗？”

她说：“话是这么说，但我做不到。”

我有一种预感，一旦她真的爱上了J某某，岂不是又要我出面？我好像要成为她的专职红娘？而我自己的事却毫无着落。

 

L同学在我家坐了两个多小时，等她的“垃圾”倒完了，我开始写请调报告，一共复写了四份，准备明天交给三位校长各一份，反正我这回算是豁出去了，不然我永远走不出十中。

 

另外，从L同学那里得知，谢同学已由学校推荐，到北京读研究生班了，真是名副其实的同人不同命，我却在这个破学校为了调动而焦头烂额。

 

1987年2月12日，熊同学在给我的信中，就关于L和Z之事，说了自己的意见：“Z某某是班里人所共知的怪人，他至今仍对我否定他会有结婚的打算。据我认为，他所要求的人永远不会瞧得起他，而对他有意的人他却瞧不起她。他永远是一个夸夸其谈的理论家。你应该让L某某知道，一个没有丝毫温存回应的人并不值得她爱，单相思只能让她宝贵的精力一直空耗下去。”

 

其实，该对L同学说的话我都说过，但L同学太痴，总用这样的话回答我：“你说得容易，但我做不到。”因此，为了她，我一筹莫展。

 

熊同学对Z同学的分析太精辟了，Z同学确实是一个怪人，照我看来，L同学分分钟比他好一千倍，L同学爱他，应该是他的福气，他却如此瞧不起人，不识好歹。也许这就是爱情？你爱的那个人并不爱你？

 

1987年3月5日（星期四）

L同学特喜欢美国女诗人艾米丽的诗，艾米莉·狄金森（1830年12月10日-1886年5月15日），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艾默斯特小镇，在芒特霍利约克女子学院就读不足一年，是美国女诗人。

 

从25岁开始，弃绝社交，在家务劳动之余埋头写诗；到1886年5月15日，由于肾脏疾患而在昏迷中离去。在她生前，她的诗只有10首公开发表过；其余的都是她死后30年内由亲友整理、结集，陆续出版的。其相关作品为《狄金森研究》，其中包括1800多首诗，很久以来，狄金森就被认为是美国的隐士女诗人，是最富有神秘色彩的一位作家。

 

L同学的诗也带有艾米丽的味道，颇有神秘色彩。请看L写的诗《路坡》：

那坡

从无际的穷天

倜傥地飞泻飘落

 

坡底

现出深的魔窟

埋掩着千种企求

 

每日

拼出了生的力

去翻越个个死坡

 

我哪

紧抓命运的把

为的是冲上坡顶

 

车呀

转动两个圆圈

蹦跳向……

 

中文系毕业的就是不同，拍拖还有诗有歌。她写的真是诗，因为我看不懂，回了她几句不是诗的长短句：

 

理不断的愁绪

剪不断的企求

每日在奔波

每刻在爬坡

即使遇到魔窟

仍在顽强拼搏

即使看见毒蛇

亦在做无限的希求

我们都太累了

哪里是我们歇息的港湾？

 

1987年3月21日，我坚定不移地认为，L同学的精神有些分裂了，得了精神分裂症，所有的语言都出于一种病态反应，而且她受弗洛伊德的影响太深了，成了个实实在在的臆想狂。今天收到她的信，摘要如下：

 

几个月来，都发噩梦，甚至有好多次都出现自己死而复生的遭遇，人们正在为我开追悼会，我昂首往遗像前一站，宣告大会结束。有个人紧紧抱着我，双手使的力已把我抓出了五个手指道，估计我的复生是为了这个人的。我相信自我完善的说法，我不痛不叫，因我的指头已深陷在他的肉里了。

 

遗像掉了下来。那是一张海边游戏的照片，是那个人自我失踪以后，从人们拾回的相机里挑出来的。照片里的我正在奔跑，向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奔跑，那人执行了我的运动学说，而选了这张动感照。在我的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欢笑，包括那双赤脚。他说我是个开心果，给自己吃的。他认为在我的天性中，快乐占了第一位。于是他用一个开怀的笑对着满堂为她痛哭的人，当我重新投进他怀抱时，那人的嘴里只会说：“你是会回来的，我知道，你的刚烈性格会带你回来的，你的心藏不住东西，也就藏不了自己。怕，早已离开了你，一定会回来的。”他边说，却没放开我，边去蹂躏那些鲜花，把花汁都滴在遗像上，于是，遗像上的我奔流出一片彩色泪！就在我与他的笑声里，荒野上生长了一大片白色的树、白色的干、白色的叶、白色的根、白色的枝。若干年后，全部枯萎了，消失了。

 

这梦赶也赶不走，难以理解的是，它融汇了现实生活中好几个人对我的评议，而我不讨厌这样的颂歌，最后是让白骨化成白树，就为了逃避！

 

我被她的梦吓坏了，何等惨不忍睹！何等怪诞！我又有了新发现，如果她写怪诞小说，她的文笔绝对一流。

 

我要为她解梦吗？可惜我没看完弗洛伊德的《梦的分析》（这书在我的书柜里放了30年，我都不想去摸它，但也不舍得处理它），没办法为她解梦，此时我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让弗洛伊德复活，请他来为她解梦，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得硬着头皮看完《梦的解析》，以便有一天能为朋友解梦，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人解梦。

 

试着用仅有的一点知识为她解解梦吧。弗洛伊德认为：“梦的内容在于愿望的达成，其动机在于某种愿望。”这是弗洛伊德关于梦的本质说明。而“愿望的达成”分为两类，一类是“简单的达成”（例如儿童的梦），第二类是“改装后的达成”，它们是有所伪装或难以认出的，表示梦者本身对此愿望有所顾忌，而因此让这个愿望只能以另一种改装的形式来表达，而梦之所以需要改装，是因为每个人在其心灵内，均有两种心理步骤或倾向，第一个是在梦中表现出愿望的内容；而第二个却扮成检查者的角色，而形成“梦的改装。”

 

于是，我顿悟：她的梦就是很明显的“梦的改装”。实际上，L同学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属于“刚烈性格”，“快乐的天使”，恰恰相反，她很忧郁，很软弱，还具有一种自己无法得到回报的多情。她希望某个男孩紧紧拥抱她，并不是在她死去的时候，也不是在她的遗像前，而是在她活着的时候。但现实生活中，她的愿望无法实现，于是就做了这样一个凄凄惨惨切切的梦！现实实际上很简单，她先后爱上了两个男孩，可惜这两个男孩都不爱她！生活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可惜我不是男孩，不能给予她需要的一切，我也不明白，该怎样去安慰她，才是对她最有利的。现在看来，任何人去安慰她都毫无用处，唯一的办法是有个男孩给她爱情，去爱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紧紧抱着她，给她几个甜蜜的吻……

 

于是，我写了一篇题为《你喜欢的秋天来了》给她：

 

你等着秋天，盼着果实累累的秋韵，去采摘一片五角枫叶，悬挂你心房，让它伴你入眠。

让那红枫洒落在你门前的小路，每一片枫叶都是一颗心，无论枫叶牵着心，还是心带走了枫叶。

无论枫叶夺走了秋天，还是秋天带走了夏天，去争得一山锦绣，染红半边蓝天！

 

3月24日，我写了一首长短句分析一下L同学。

你外表现出刚强

内心却显出柔弱

你嘴里对某些事情嗤之以鼻

内心却在渴望

于是我明白

你表现出的讨厌恰恰是你内心追求的

只是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和他们在追求同样的东西

 

别人说你坚强

只是为了宽慰你

别人说你天性快乐

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心

你却把别人的话当成赞美

并说你讨厌这些话

我却看出你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为了取悦自己

也为了让别人夸奖你

你可以说假话

就像说真话一样

毫无愧色，心中坦然

我暗自佩服，不知你从哪学来这一手

我深知，你的假话并不全假

只是稍稍做了些夸张

你的真话又未必全真，

只是微微加了点水份

这也就够了

为了让自己得到好处的话，我不愿意听。

 

你希望听到赞语

你期盼听到颂词

但你偏说你憎恶这些

可你并不否认

同样的话从另一个男孩嘴里说出

那会让你欣喜异常

因此你的感情又是微妙的

 

你的爱

痴情、变态还有些畸形

却以为

这是忠贞、坚定还有炽热

你追求自己得不到的爱

甚至可以为此浪掷青春

可以空耗生命

你希望有人把你拥抱

可叹没人愿为你做出牺牲

因而你痛苦、悲观，想到死……

因为你得不到你需求的

所以你总是沉湎于回忆中

 

你写诗

亲吻、拥抱，还有堤岸柳青

疯狂、臆想，还有些情意绵绵

你是为了发泄——

发泄你的恼怒、懊丧

以此排除你的歇斯底里

而当发泄不能合你心意

你便用幻想去替代

到头来只能自己做了场美梦

梦境消失等待你的依然是苦痛

 

你跳舞

疯狂地跳，可以不要命

那是为了逃避现实

回避自己慌乱的情绪

在乐声舞步中

你麻醉着自己的心

以期得到片刻的宁静和暂时的解脱

 

众多矛盾集于你一身

构成你矛盾的性格

可悲的是你却一无所知

我想奉劝你

别把同情当爱情去思念

别把痛苦当珍珠去珍藏

别把臆想当理想来追求

否则，将来你什么也得不到。

 

现实些，理智些

朋友，去追求——

真正的刚强，真正的欢乐

纯洁的友谊，真挚的爱情

祝愿你所祈求的一切

都能变成你手中的线纹

永远伴随在你左右

因为你有一颗热情的心。

 

【附】朋友，请你别生气，正因为我怀着对你的友谊，才对你说这些，正因为我希望你幸福，才想将这种暂时的不幸告诉你，对敌人，我可以刀枪相见，对朋友，我历来真诚相待。

 

到了3月底，L同学的来信告诉我一些好消息，就是她的调动有希望了，真为她高兴。但信末又有这样几句话：“为自己挖坟坑，还要笑着做，就像要笑着忘记所爱的一切，其实应痛痛快快地流一条河。”我知道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份爱，又劝慰了她几句：“该忘掉的就把它忘掉，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对不能给予自己真情回报的人，没有必要为他空耗青春、消耗生命，忘却是最好的结果。时间我们浪费不起，生命更需要珍惜，不要总是追求你得不到的东西，那样你会很辛苦。忘记以后，你会很幸福的，因为你有热情，有活力还有魅丽（魅力+美丽）。”虽然我知道我的劝说没有用，但别人一次又一次向你诉说，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4月初，下班后在东风东路上走着，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停下脚步四处观望，Z同学骑着单车追上来了，让我帮他借高中语文、数理化课本，我答应借到就拿给他。

 

我问他：“L同学还没有忘记你，你是不是想当诺贝尔？”

这话是Z同学对L同学说过的，但Z同学今天这样对我说：“什么诺贝尔？什么意思？”

他是佯作不知还是真的不知？

我说：“诺贝尔没结婚呀。”

他这才说：“不是。”

我分不清谁讲真话，谁说的又是假话。

 

4月18日，Z同学来我家拿我帮他借到的书，得知嵇同学已到南海，在某个单位当秘书，还在夜校学英语，准备投奔在新西兰的女朋友；而钟同学（我们已经很久未联系了）已婚了，夫人是县电视台的，刚刚达到法定婚龄，难怪人家不理我了。

 

毕业后和大学的几个好友都有往来，互寄的明信片也很多，那时候明信片就是我们公开的信件，家人、传达室的老头都看过。

 

到了5月9日，L同学又给我写来了三张明信片，写的又是她的烦恼，好像是又爱上了一个男孩，但却不敢说。

 

我又给她写了回信：“我知道理想的乐土在哪里，它在桃花源里，更在你我的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我们笑着面对它。其实你的内心是很软弱的，尽管你外表热情、坚强。你爱上了一个人，对以前的爱又无法忘怀，过去的爱虽已成为过去，但它阻挡了你重新寻找爱的脚步，所以，你不敢向你所爱的人表白，这就是你的软弱，你这样做，岂不是自找苦吃，自寻烦恼？外加自我折磨。我主张，去对你所爱的人说出你要说的话，两个可能：一被接受，二被拒绝，对方接受了，那是你的幸运，你的幸福；对方拒绝了，你也就了却了一段心事，把这个人当作一般的朋友，重新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爱，只有这样做，你的烦恼才会少一点，大胆些吧，朋友，只要你真的爱上了，就要大胆去追求，我给你一点力量，好吗？

 

别人的成功是别人的事，有一天，你也可以成功，我相信这一点。”

 

这个L同学的烦恼真不少，经常要写信劝慰她，像今天这样指出她弱点的信，我还是第一次写，但愿她看后不至于晕倒。我多希望她快点找到男朋友，这样对她本人、对我都有好处，至少，她会快乐，有一个人会陪伴她，我也少了一份心事，祝她如愿吧！

 

1987年2月27日（星期五）

L同学给我寄来生日卡，写着一首小诗《舟》：

 

那日的黄昏

我来到小河边

没有风没有云

和斑斓的柳青

脚下，只有一沟湾水

拖着一只孤舟

河水静波

我似轻歌

那里的天地

有我们的爱多

我们不是“一”

我们是我们

河水、岸边和小舟

永心的相依

相印的永恒

 

如果我是男孩，我会以为这是爱情诗，但我是女孩，我也不会否认她对我的感情，并且深深感谢她，感谢她给予我的一片挚情，可惜我不是男孩，不能与她相依，除了给予她更多的帮助和关心之外，唯独不能给予她美丽的爱情，为什么我不是男孩？

这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张生日卡，为此，我将永远感谢她。

 

1987年6月26日

L同学来了，我们聊了两个小时，其他的琐事不说了，专写写她的罗曼史。

别人为她介绍的第一个是汕头人（我的妈呀，又是潮汕人），一眼看上去像个“伯佬仔”，哈哈！拍拖时，也是L同学挖空心思地问他，好像我们女孩子都成了查户口的民警，而他却不问L同学一句。别人为我介绍的那个人亦如此，在这些事情上应该男孩子主动一些，问问对方的情况，可现在事情却全反过来了，因为我们害怕那种尴尬的静场局面，所以绞尽脑汁没话找话地问，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就像一个被电脑控制的机器人，乏味得很，最后简直都不知道问什么了，连问的欲望都没有了。我深刻地感到，如今那些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到底去了何方？怎么我们遇到的全是木讷的、憨厚的木头人？真不可思议，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一个木头人生活在一起。

 

别人为她介绍的第二个是歌舞团的首席小提琴，人长得很帅，很漂亮，条件相当好。L同学觉得他太漂亮了，像个花心萝卜。我也觉得，男孩子不用长得那么漂亮，只要他有一种男子汉的内在气质即可。我绝不会去找那些歌舞团、乐团的演员，因为男孩子长得太漂亮也是水性杨花，容易移情别恋，不是被女妖勾走就是自己不断艳遇，相当靠不住。所以L同学这个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条件不相当的我都懒得去见，再也不浪费自己的情感，宁愿有空看看书，也比被人扯着相亲有意义得多。

 

L同学现在的夫君对她恩爱有加，曾经在法国等了她很多年，做得一手好菜，都说会做菜的男人值得信任嘛，女儿留学加拿大，她在中加两国上空飞来飞去，乐此不彼，幸福地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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