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情感文学 |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1982年12月18日(星期六)
今天又轮到我们组搞包干区的卫生,我和金露作为值日生,就负责扫课室。于是,那位钟某某就把我们大说特说了一番,说我们“很有赚,是精心安排的,对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等等,帽子一堆堆呀!其实,本来我们昨天下午是要扫地的,最后两节课是测验,我和金露都先交了卷,可是还有许多同学没交卷。我们耐心等待了15分钟,还是无人交卷。我回家心切,再看看今天的地板挺干净的,不用扫地也可以,于是我们向生活委员提出我们下午再打扫。钟某某不同意,说:“下午开座谈会,扫什么?”但生活委员还是叫我们下午扫,我们答应了。可是昨天下午的座谈会一直开到5点半,实在太晚了,我们没扫地就回家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一大堆责怪就朝我们耳边灌来……想不到那男同学对一件小事都计较得这么厉害,根本不像个男子汉!
1982年12月19日(星期日)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可我竟然什么也没买给她。昨天中午放学后,到农林下路的糖烟酒商店看了看,竟然连蛋糕的影子都没见着,只有几个干巴巴的饼放在玻璃柜里,真让我失望。今天恰好是星期天,天气很冷,我这个人懒得出去了,所以就没有专门去买蛋糕。幸好,家里杀了一只母鸡,为她过了这个生日。杀鸡庆贺生日,在我们家也是够稀罕的了,我就从来没这个待遇。
今天我简直没干什么事,把余下的《外国三散文选》中的篇目看完了,又看了几篇分析唐诗的文章,再就是洗澡洗衣服,这也是一件繁重的任务,当我把所有换下的衣服洗好的时候,我的腰都麻了。可想而知,母亲几乎每天都要洗一桶衣服,为妹妹、弟弟,这是何等辛苦了。我的学习任务繁重,我只能洗好自己的衣服,其他人的一概没时间管。
现在我越来越懒了,都上三年级了,至今在学业上还是碌碌无为,真让人惭愧。我还懒得动笔,即使写出来了也不愿意公开,自己既当作者又当读者,身兼二职,所以可以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当班里一位同学的散文诗占了学院报纸的一角时,我有的是羡慕,还有点瞧不起人家,心想我要是去投稿的话,院报也一定会登。我太自信了,自信得让别人认为自己高傲。可是像我这样的人,我又不愿意一味附和别人,人家说“是”你也说“是”,说“非”你也说“非”,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自己有头脑,绝不会依赖别人生活。
一个人没有自信心不行,自信心太强了也不行,物极必反嘛。
1982年12月20日(星期一)
小
在我童年生活的地方,有一条迷人的小河
它,狭小得一眼就能望到对岸,
不知道发源于何处,也不知道流向何方。
水是清的,石头是白的,没有浪花,也没有漩涡;不会暴涨,也不会干涸,
总是唱着歌儿流向前方。
我常常站在河岸上,拿起一块薄薄的瓦片,俯下身去,成45度角把瓦片甩出去,瓦片飞到水面上,就像蜻蜓点水,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我又时常放肆地挽起裤腿,在青青的河边草中,悄悄地捞着小鱼小虾,
或者欢快地在水中漫步,寻找我喜爱的小石子……
自然是这样明净,生活是这样惬意。
小河带给我很多欢愉,我把我纯洁的心奉献。
(笔者今日注:几十年岁月沧桑,2016年重回我读小学的703地质队,方知当年那条小河萎缩成一条水沟,见图片)
生活的长河,常常把我的思绪带回到遥远的地方。如果说,我那时的生活充满了童年时无忧无虑的欢乐,那么我现在的生活,将充满了青年时探求知识的乐趣。我爱那时的生活,也爱现在的生活。但是,如果能把童年和青年两个时期的生活合二为一,那么,我将加倍地感谢生活,我将每天带着微笑对待生活。可惜,就目前来说,这样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毕竟长成了青年,已失去了童年时的天真、浪漫,代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思索。只是,我如果还能够看见自然界的那条小河,我依然会投进它的怀抱,就像女儿依偎在母亲的胸怀,寻回我失去的梦境……
1982年12月21日(星期二)
入学以来第一次古典文学谈论会开始了,参加者只有20多名同学和两名教师。谈论会准备得太不充分了,以致静场了很久。
班长终于先发言了。他提出了古代诗词的意境问题,主要观点是意境来源于佛教,还旁征博引,康德、歌德等等世界名人的话都是他引用的范围。他一提出这个问题,就把我给“镇住”了,太深奥了!接着几位同学谈了各自的观点,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致使谈论会几乎陷于被动状态。
我静静听着,想逃跑,可我终究没那样做。
后来,其他同学提出了另外一些问题尽管提问者提的问题不同,但都犯了一个通病,即根本不从具体作品出发,讲自己的看法时,也没有举出作品加以分析,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论据不充分,论点也就失去了它的正确性。在座的两位老师一再要求要从具体作品出发,把问题提得具体一些,让更多同学发言,但老师的目的始终没达到。最后由任课老师作了小结,讨论会就散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收获。
这次谈论会开得很不成功,既没有围绕一个或几个专题来进行,又没有人做书面发言,拿出一个比较详尽的意见,这都归于时间仓促,人们没有好好准备。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班特别沉闷,总是讨论不起来,正经的事干不了,搞事搞非的人却层出不穷,一旦有是非,那些人的嘴巴马上尖酸又刻薄,停也停不下来,可是一到正经场合,这些人全都成了哑巴。班里的人就是这样,各种性格的人都有,情况复杂得很。
我自以为,我们班的任何讨论都没有什么价值,几乎没有人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这同我们的水平太低大有关系,所以还是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前者我基本做到了,后者我却十分欠缺。
1982年12月22日(星期三)
上午一上完两节课,班里一些住宿的同学就大喊:“回家过节了!”我还不明白今天过什么节,一打听,原来今天是冬至,广州人称为小年,原来如此。
我国的大节日已经够多了,何必还搞这么多小节日?广州的名堂真多,广州人也特别精,寻找一切机会大吃一顿,怨不得人们都说“食在广州”呢。
吃晚饭时,大院还响起了鞭炮声,果然热闹。
过节,是儿童们十分向往的,对于我们这些青年来说,过节并没有给我们增添什么欢乐,生活依然如故。只不过大街上充满了节日气氛,商店、公园里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吃得好一点,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虽然过节多了一些休息时间,可是并不能好好休息,反而被一些杂事绊住了手脚。这就是过节的规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喜欢过节。但是,也只有过节,我才能腾出一点时间,到女友家串串门,和她们聊聊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又盼着过节。因为每天钻进书堆了,毕竟觉得生活单调,适当的调节反倒可以提高学习效果。
元旦就要到了,我决定约几个女友到我家坐坐,共叙别后之情,畅谈新一年的打算,听她们讲社会上那些可笑又可恶的事,但愿我约的几位朋友都能如约而至。
1982年12月23日(星期四)
听说教我们中学语文教学基础的老师,已经40多岁了,还没有结婚。他的观点跟《黎明潮》那篇小说所持的观点一致,只是比小说的观点还要落后。《黎明潮》的作者通过小说中苏文戈这个人物形象,说出了“假使我要结婚,我找的妻子不是干部,而是家政总理,如果女方确有才能,我可以辞去工作,在家从事家务劳动,让爱人全心投入到事业中去。”而我们这个任课老师主张纯粹找一个“家政总理”,说得不好听就是煮饭婆。于是乎,他就在七七届同学里打转转,至今尚未物色到。有人建议他去农村找一个,不是很容易吗?可他又不愿意找个“伯佬”,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听到这个不成新闻的新闻,我感到很好笑。在中国,有多少女子能被束缚在家庭里从事所有家务劳动?况且,这种情况在中国也不可能实现。为什么?这点我在分析作品《黎明潮》的日记里提到了。
作品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物对上号了,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1982年12月24日(星期五)
绿色的落叶
我手里拿着摊开的小本子,自然地放在胸前,在上学路上,我边走边背着唐诗。
在我沉思默想的时候,一片白兰花叶恰好飘落在我的小本子上,它带来的水珠使字迹模糊了,我暗自责备这片落叶,责备它弄脏了我的本子。当我细细瞧着这片落叶时,对它产生了可怜之情。
它还是绿色的,也就是说,它的生命力是旺盛的,可是风却把它吹落下来,它要死了。
它离开了生它养它的大树,树根不能为它吸水,树干不能把树根吸收的养料传送给它,它飘到我的本子里,于是它的生命就结束了。再过一段时间,它会变得枯黄,如果掉在地上,清洁工就会把它当垃圾处理掉了。
想到这,我又为落叶感到庆幸,它毕竟到了我的本子里,我轻轻抹去它身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把它平整地夹在书页里,即使枯黄,也可以当书签。
树叶,离开了生它养它的大树,必定会死亡;人,不也一样吗?离开了生我养我的祖国,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即使祖国这棵参天大树遭受了风暴的袭击,我这片树叶也绝不离开树枝,我将在这棵树上吸取足够的养料,贡献给社会。
下午,全系召开了诗文朗诵会。十几个节目,我只看上了一两个。
倒是后来一个多小时由广东话剧团三位演员的即兴表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真不愧是演员,无论从声音的运用自如上,还是感情的培养上,还有动作的表演上都是无可挑剔的。与我系的学生相比,真有天壤之别。其中一位老演员是带病而来,一条腿还是假肢,让我们甚为感动。那位中年女演员似乎很面熟,总觉得在哪部电影里见过。另一位年轻的女演员给我的印象也挺好,他们没有演员的架子,都在倾情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