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远行周年祭

         一年不见甚是想念   您永远在女儿心间

老爸，去年此时我在医院陪您度过了最后的时光，一年来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我去年7月9日黄昏时分不回家，而是在医院守着你，也许能在您清醒的时刻和您说会话，10日凌晨再到医院时，您已经不省人事了，谁能想到几小时以后我们就阴阳两隔？后悔药真的很难吃。

老爸，您远行一年了，我知道您在那个小格子间里肯定很憋屈，不可能睡得安稳，因为您根本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离开，您还有很多未尽的事业没有完成；还有很多尊敬您的人没来看你，他们甚至不知道你的离去；还有你的故乡你没能回归……

永远不会忘记2019年7月10日凌晨3:48分，父亲的生命定格在那一刻，他去了远方；刻骨铭心的7月14日，当父亲进入烈火中的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哭、跪在了父亲面前，2个多小时之后，看到的就是……那一刻我瞬间顿悟人生，无论你多么伟大或是渺小，何等富有还是贫穷，最后都变成尘埃一样的细小物质，又有几个人能记得您的过往您的辉煌？！

有人悲痛欲绝，有人无动于衷；有人把自己的头像换成白花或黄菊以示悼念，也有人把头像换成怒放的红花，是怎样的心肠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人类的情感从来都是不相通的，鲁迅先生在《而已集》里写到一段话：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墙上有两个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我以为，你如果没有经历过失恋的痛苦，你也许不可能对失恋的朋友安慰到位；你如果没有在医院伺候过病中的父母，你不可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和边干活边挨骂还得忍着（因为他们是病人，是你的长辈）的痛苦；如果你没有和父亲永别的撕心裂肺，请不要用感同身受来安慰我，所以请别以为别人对你说出“感同身受”这句话时，就是真的感同身受了，除非经历过，不然就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针没扎在你身上，你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疼。另有极个别人，就算针扎到了，也感觉不到疼，因为他们铁石心肠无所谓。与人有相似经历或相同的痛楚时，我才敢用“感同身受”去安慰别人。感同身受是为了理解对方，更是为了让对方接受到我们的理解。

这是您留给我的遗物——手机和老花镜，你的手机每天都有来电，一响铃就让我想起你接电话时的模样，而这一年，你的手机响铃时我从不敢接，只是过后在你的手机看到我也熟悉的名字时，才用自己的手机回拨过去，告诉对方这个不幸的消息，对方不管是男是女，几乎都会说出这样的字眼：“这么好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然后就是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转，声音哽咽说了一两句，赶快把电话挂掉。

老花镜是您2018年3、4月间做白内障手术后在三甲医院配的，只戴了一年多您就舍它而去……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您戴着它看报纸看书看手机时的神态。

一年来，尽管感觉您从未离开过我，但我仍不敢听《父亲》那首歌，只要有人在我面前谈到父亲这两个字，我才惊觉父亲已不在人间。

一年来，每每看到一些新奇的东西，都会想到父亲肯定喜欢，父亲爱吃这个，一到扫码付款时才懊悔父亲再也用不到这些了，前几天的端午节，吃着没有甜咸之味，只有糯香味的碱水粽，想到父亲也喜欢，父亲会在无味的碱水粽表面抹上些许蜂蜜，心满意足的吃完一长条，没有父亲的端午节，吃最喜欢的碱水粽时也变得很伤感。

每次吃鱼时，就想到父亲最爱吃鱼腩，只是他总把自己最爱吃的鱼腩夹给母亲；他知道我喜欢吃煎炸的年糕，每次喝早茶时必点……

每次经过医院，您住院的情景像过电影一般浮现，悲从中来……

您不在的这一年，人间发生了不少惨状，最厉害的莫过于新冠病毒，您远行的这一年，您的音容笑貌从未在我眼前离去，对您的怀念从来都挥之不去。

2019年8月，替您回了一次故乡，看了您生活和学习过的那个小山村，用手比划着抱了抱那棵有1100年历史的古榕树，仿佛去年7月初每天在固定时段到医院ICU探视您，您看到我“全副武装”（ICU探视规定必须戴一次性无纺帽，穿隔离服，穿鞋套）时，都会用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催我快点离开，应该是怕我感染病毒，而每次我都是待够半个小时，最每次离开前，都会用手臂抱抱您的头，在您耳边说：老爸好好的，我明天再来看你，只是，曾经是大树的父亲那时形容枯槁，没有几个明天让我探视。

之后是每天以泪洗面地写完了回忆您的创业史的报告文学《大义之人》。

父亲也是关心我的那个人。我得了肺炎时，父亲问候的微信，被骨折折磨，稍微好转时拄着拐杖帮我炖的雪梨银耳羹，让我泪流满面，于心不忍……

父亲是为我说话的那个至亲长辈。当微信抢夺了人们聊天的市场，每个家庭都有了微信群，当弟弟妹妹们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群里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喊我老姐时，我虽然听了很不舒服，但因为是自家人，也就不予理会，这时父亲出现在群里：你们不要叫她老姐，她还不老，要叫大姐。

我的同学说，你的父亲终其一生都在探索，都在追求；他天资聪慧，但又勤奋好学，善于思考，这样的人绝对是不会甘于平庸的，才可能做到敢于求新创新，才能在有生之年干出一番事业来。你父亲的一生非常值得我们晚辈学习。

很多人都说，我是受您影响最大的一个，不但长相像你，而且倔强坚强如你。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您的才华，我的骨子里传承着您的傲气，我的性格里承继了你的万事不求人、唯有靠自己的独立气息。当年就是因为想当像您一样的记者才报考了中文系，可惜后来当了教师。

我深知，我绝对不是您最爱那个孩子，但我绝对是对您最好的那个孩子，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都是为你分担忧愁和痛苦最多的那一个，天地日月、星辰大海可鉴。

您正直无私的品格，您坚忍不拔的信念，您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永远铭记我心，父亲，您在烈火中永生了，天在地在，山河日月在，您在！您永远在女儿的心间！

（2286  2020/7/10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