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飞顿作倾盆雨

                                 文/溪边薰衣草

　  昨晚，电视上正在播有关清明节的新闻，说是从今年开始，银河公墓凭ic卡领取先人的骨灰……

    一孩童突然问我：“骨灰是什么颜色的？看不看得到？”我马上知道他接下去会问我什么了，赶紧说：“灰白色，用盒子装着，可以打开，别再问别问了。”我的话音已有些哽咽。孩童却不知趣：“我就想问问去年三姨婆的丧事花了多少钱？”

    顷刻间，我心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2008年对于我来说，是悲痛的一年：公司陷入困境，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痛失我的三姨！

    三姨的病是当年2月发现的，当时在镇的小医院已住了一星期，无奈，只好转到中山X院。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她已在中山X院住了一周了。怀疑是××癌，几乎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几天后得出的结论是，肝肾、胰腺均没什么问题,只是胆管有些积液、结石，抽出来就行了。这个结果让我们一大家子欣喜若狂，因为在转院之前，镇医院已经下了2次病重通知，害得她的姐妹弟弟们哭了好几场，以为三姨的生命随时都会结束。

    我第一次到医院看她时，是和从武汉过来的75岁的大姨、表姐和我妈等人一起去的。三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她瘦了许多,左手,双腿及肚子全都是浮肿的,精神却还很清醒。

三姨看到大姨来了，按捺不住的高兴，有气无力却清晰地说：“大姐,我没想到你会来，你千里迢迢赶来，用行动支持我,我很感动。我住进来时就对这里的医生说，我也是医务人员，你们一定要珍惜我的生命，所以他们都很认真对待我。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不是癌症，我就积极配合治疗，如果是癌症，我就放弃治疗。”此时，大姨、表姐和我，每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但我们都强忍泪水，不让它掉下来，怕影响病人的情绪，我们极尽安慰之能势。

    　三姨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每天守夜的任务就落在三姨夫、小姨和舅舅身上，我也几乎每天到医院看望她。一人有病，整个大家族都不得安宁，几个至爱亲朋几乎每天都在抹眼泪，人也憔悴了不少。

    　转眼三姨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了，各种化验也做了n次，病情却没有一点好转，治疗方案是按癌症来治的，但却找不到肿瘤的具体病灶，真是奇怪，如此有名气的大医院，却也有失灵的时候？

   因为打了太多抗菌素，三姨的白血球下降得很厉害，每天都要输白蛋白，还要输血……我急的不行。

   　3月初的一天，我打通了八九年前认识的一个医生的手机，他是中山一院的科主任，请他帮忙看看。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平时没什么联系，只是逢年过节我会寄张贺卡或发个祝福短信，看来他还记得我)。他如约来到住院部，直接进了医生办公室，详细地看了病历和拍的各种片子，和值班医生交流情况，再到病床看看三姨，出来后在走廊对我们一大堆人说：看来肝胆外科没有肿瘤的迹象，恐怕还是内科的问题,要做个脊髓穿刺，再查血液，换一种德国进口的消炎药，现在用的这种药效果不好。等他再和值班医生交待时,那医生对他唯唯诺诺，看样子很信服他。

    我们再次听到排除肿瘤的可能性时,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这段时间,我们每个人好像都变成了“变色龙”，一会喜一会怒，一会悲一会笑，喜怒哀乐全为了一个人。

又过了一周，专家的会诊结果让我们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病情严重，全身脏器，如肝肾受损严重，呼吸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做好最坏的打算，能吃什么就让她吃吧……而且她太虚弱，血小板低，凝血功能差，不能动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此时的三姨,手上、腿上都插满了针管,这边输液 ，那边输血,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生命眼看着就要离她而去。记得有一次她突然摘下氧气面罩，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对我说：“小X，你那个同学帮了我没有？”此刻，她的求生愿望是如此强烈。亲戚们都指望我每次都能找个熟悉的医生去为三姨解除痛苦，但我无法抗拒科学。

    3月15日，终于确诊为××癌，已是晚期。三姨更加虚弱了，脚已不插针管了，只是手上还在打点滴，无药可医，连营养药也停了，全凭她自己的耐力了，看她能顶多久，能与疾病斗多久。三姨不断地痛苦呻吟，再后来连哼的力气也没有了，什么也吃不了，只能通过鼻饲喂一口粥，她的眼睛总是闭着，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睁开一点点。我们的苦痛难以言表。我最后一次到医院看她时，当我和她告别时,她再次扯下氧气面罩,一字一句吐出下面几个字：“小X越来越漂亮了”。

    我冲出病房，泪如雨下！

    2008年的今天(4月2日)上午9点，三姨被病痛折磨了2个多月以后，带着她的遗憾、苦痛和无尽的牵挂，走了。她走得是那样匆忙，脚步是那般快，谁都无法挽留，谁都无法阻挡！

    三姨，见你最后一面，是去年4月5日在银河园的告别室里，你躺在鲜花丛中，身短且瘦小，脸瘦得让人怀疑那不是我的三姨，疾病就是这样无情折磨的折磨人啊！

    心痛的感觉，揪心扯肺。哭声一片，抽泣依依，无法自已，泪飞顿作倾盆雨！

出来后，你的小儿子发给我们每人一条红绳子，我们或把它系在手腕上，或打个蝴蝶结挂在背包上……我们明白，这是三姨的在天之灵祝愿我们一路鸿运当头。

    痛过之后，我们学会了珍惜，学会了豁达宽容，学会了说爱，学会了理解生命原本就是一次次的痛堆砌起来的。从生命诞生之初，母体的痛，到生命结束时，肉体的痛。而惟有心痛，它会连心——联结我们到爱的彼岸。我勉励自己，好好活着——为了所有的亲人，好好活着！

   　三姨走了整整四年，前几天，她的老伴和儿子们买了很多冥纸、冥车、冥房去祭奠她，我没有去，我不敢去，我怕再次经历那种痛苦的场面，怕我的泪水会流干。

    我买了一束白玫瑰，放在我的窗前，对着她默默祈祷：三姨，祝你在天堂一路走好！此时，人间的杜鹃花开得红艳灿烂，天堂里也会有杜鹃，杜鹃也应该开得灿烂红艳。天堂里还会有光明，有不少和你一样的好人，他们会一路陪着你……

    三姨，你和上帝在一起！但愿你在天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