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英 雄 的 几 块 石 头

一、金字塔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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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的金字塔石有两块，一块是埃及金字塔的，为米黄色砂岩；一块是玛雅金字塔的，为多孔的火山岩。几年前当鸟得到一小块埃及金字塔的石头时，激动得不得了，同时想到：“地球的另一边有另一种形式的金字塔，如果能再得到玛雅金字塔石头该有多好!”这个愿望在肚子里装了很久，终于有朋友去南美丛林，托他带回这一块小小的玛雅金字塔石，圆了夙愿。我总是把这两块石头放在一起看，遥想辉煌的古代文明，在干热的沙漠之风和绵密的雨林之雨中屹立了几千年。人类真渺小，同时又能创造伟大。

注：这两块石头都是在金字塔脚下捡的小碎石，不是从遗迹上取下的。保护古迹，人人有责。

二、珊瑚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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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地说它不是石头，是珊瑚礁的遗骸。我在福建崇武海边(惠安女的故乡)捡到时，惊叹于它竟像一个人的耳朵，大小、形状、细节都分毫不差。洗净沙子，端坐把玩，越看越喜欢。我想象它是一只听海的耳朵，静静地躺在礁石上、趴在沙滩上，听到潮涨潮落的声音，听到寄居蟹的窃窃私语，听到时间巨人大踏步奔走的脚步声，等等。现在它在我的书桌上，我在听它，不知它是否也在听我。

三、金沙江河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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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石头很沉，不过我还是把它背回来了。某次在金沙江的一条支流中溯溪----沿水路逆流穿越----从雪山上融化而下的的水流湍急而冰冷，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脚下。这样急促的水流成年累月地冲刷石头，制造出线条瑰异、极富美感的卵石。休息时，望着满河滩好看得不得了的石头，懊恼自己不是有九头牛力量的大力士。挑了又挑，拣了又拣，最后把两三块石头放进背包，一路背回北京。

现在偶尔还会想到那些没有塞进背包的石头，那么美，那么奇，但只能装在记忆里了。捡石头就是这样，你不能贪图把一河滩的石头都抱回家，石头属于自然，我们借取一块，为和自然保持联络。无论你怎么取舍，最好的石头永远是下次碰到的那一块。

四、新疆奇台县硅化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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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块木化石，学名硅化木，在新疆奇台县准葛尔盆地东部戈壁深处，有一处硅化木森林。这是侏罗纪时代繁茂的森林因气候变迁枯死后，被风沙掩埋，氧化硅渐渐侵入植物细胞，上万年之后，树皮、纹理、纤维都保持树木的模样，只是扣之如铁，完全石化。硅化木是造物主神奇的创造，新疆奇台这片硅化木森林曾是世界之最，可惜近些年竟然被当地小工厂厂一棵棵挖出，粉碎成制造水泥的原料。已有两亿年历史的硅化木森林多数不复存在，鸟慕名到了那里，只看到一些残片，真是欲哭无泪。

捡石头不用跑很远，只要有心，很多地方都能发现好石头。鸟有骑自行车的爱好，常常骑车在郊区转悠，一些断水的河滩、荒地，常常都有好看石头。甚至一些农田旁边，堆砌数不清的卵石，是耕田时挖出来的，仔细观察地形，可以看出这里曾是古河道。这种发现是最开心的，古老的河床上那些卵石，粗看不起眼，其实都是被水流冲刷了千万年，形态非常奇特。鸟一直有几处常去捡石头的荒废河滩，都是骑车郊游发现的，像自己的私家乐园一样，寄托无限乐趣。

附小文一篇：骑车捡石头

    今天有风，也有太阳，忽吹忽晒的，弄得人忽冷忽热。骑上蝴蝶把一路向兴寿方向溜达，漫无目的，只是十一在家里呆得闷了。将要进山时，道路两旁常看到卖园艺石头的铺面，院子里堆着巨型石头，粗粗看过去，并没有太养眼的。公路蜿蜒在山谷间，渐渐上行，慈悲峪就在葱茏群山的环抱中。很快就看到一条岔路，路口有牌子，白底黑字：大自然故园。以前几次从这里经过，看到牌子就很神往，但没有去过。今天已经骑过路口，忽然心念一动，不如过去看看，掉头拐入岔道。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你只要避开主流，感觉立刻好起来，屡试不爽。前往大自然故园的小道把我带入一条河谷故道，河床早就干得肚皮朝天了，路旁遍布果园，透过篱笆望去，苹果密密麻麻结在树上，在纸袋栽培技术的催化下一个个粉面团团，花枝招展。果园入口有三两辆私家车，来此采摘的人还算有几个。继续往河谷深处走，果园没了，野草灌木丛生，最多的是荆棘和野酸枣，还有长不成材的歪歪扭扭树。河谷空旷寂寞，万物悄然无语，只有自行车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草中间又看到牌子：骨灰播散处。

    不错，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大自然故园这个名字让我想象一个主掌枯荣的造物主死去了，巨大的尸体像山脉一样躺着，躺在被称作故园的没有人的地方，也是道路即将把我带去的地方。我当然知道在路的尽头不过是当地村民搞的陵园，利用河滩荒地创收，比种苹果又有更好效益。眼见为实，也确是如此。陵园不伦不类，柏油小路至此穷尽，遂掉头返回。路边有推土机推出的土路直通干河滩，透过灌木丛望去，旧河道被刨得千疮百孔，卵石堆积如山。再次心念一动，拐上土路直奔卵石堆，果然，这里有不少好石头等着我捡呢。

    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在群山环抱的旧河滩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捡石头，这个感觉让我喜欢。不喜欢的是这里像个工地，从被推土机、挖掘机糟蹋过的断面看，堆积层厚达四五米，是河水积年累月堆积出的沙砾卵石。当地人把它们挖出运走，当建筑材料售卖，大块的、嶙峋些的，就当作园艺奇石卖，难怪附近有这么多做石头生意的店面。前面胡思乱想大自然的尸体，这时真切地看到了，可怜还是不得安宁的尸身。捡石头最好的所在是密云水库一个秘密的小岛，我在那里发现一条古河道，在农田边上，没人留意过，满是古怪的石头，亘古不变地躺着。在那里捡石头心里更安静，累了直起腰，还能看到鸥鹭翔集，远一点有阡陌纵横，再远点就是水天一色了。

    捡石头要心平气和，不能抱怨这个那个，被翻起的成堆卵石毕竟方便了我。东捡两块，西捡两块，都堆在一起，渐渐有了大大小小十几块的样子。这里的石头并不算太精彩，可也足以消解我的石头饥渴症。眼看太阳将落山去，蹲在捡得的石头前再进行筛选，用两只脏手扒拉来、扒拉去，忍痛扔掉一些，留下的也已经很重了。今天没做准备，仅有一个装衣服的小塑料袋可用，把石头带回家去是个难题。好在人聪明没办法，口袋里装点，袋子里塞点，货架上绑点，居然都带上了。乘着夕阳，吸溜着鼻涕，郊游返城的私家车把道路占得满满的，我也是满的，心满意足的满，用最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骑，一点也不觉着累。

    到家时看码表，往返仅八十公里多些，这个捡石头的地方可算离我最近了，以后可以时不时去捡捡。今天没爬成山，运动量不足，最近骑车太少，明显变肥了些。冬天肯定骑得更少，不知道该怎么办。用桶把石头统统泡起来，洗过澡后再洗石头，一块一块地用刷子刷，特别脏的就用点肥皂水，而后摊放在阴凉通风处，自然晾干。坐在沙发上，环顾屋里渐渐多起来的石头，有种贪多嚼不烂的塞牙感。我的小小的鸟窝快要变成石头斋了。人一动了贪心，怎么收场就成了问题啊。

文/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