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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风吹来开始,雨镈元年的人们,穿过冰冷的绿街,阿飞其实不会飞,划过天空的翅膀,摘樱桃吧知更鸟,这谜一样的冬季,丛林深处的黑雪,在坠落之前结束。
读完这几行字,你意会到什么?让我来告诉你,这都是歌名,是依着顺序,从《雨镈词簿第一册:我的名字叫雨镈》中一一抄下。好了,现在,你又意会到什么?比如,你是否意会到,这歌名全是七字?全是七字却并不雷同,九个标题实有九种样式?你是否意会到,从第一到最后,刚好是从“开始”到“结束”,刚好前后之间有一种递进的顺序?还有,这六十三字读完,你没获得明晰的意思,但是确实有一种灰暗、冷漠、谜一样的意绪?
这有点疯狂。我是说我。但盯着这排成纵列的标题看进去,就是会产生这些想法,而且,如此明确、显然、执念。是啊,要有多疯狂,才能意会这一切;那么这个制造者,又该比这再疯多少倍?
“秋风吹来的伤悲
《雨镈元年的人们》,用整齐的十字句,写人的一生,一共是六十四句,从出生写到离去。开头:“我们的出生都是自愿的/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说/一切在开始就已注定了/我们永远都没权利选择”;结局:“我们的离去都是最隆重的/可时间列车依然飞驰着/我们终会被世界遗忘的/就像是我们从不曾来过”。从不曾来过,从零到零,雨镈描绘了完全虚无的世界,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虚无,比如,工作是安全的,同样的动作每天重复,生命对大多数人来说,十年和十天都是一样;比如爱情,是一个骗子遇见一个傻瓜,即使过了一辈子,有些秘密还是不说——这就是幸福的婚姻的奥秘。
这首在专辑中最猛力的歌,音乐上却最失败。失败活该,这样的全无心肝,不失败才怪。世界无一毫意义,如果心跟它一样冷,那么,哪还会有音乐的一丝缝隙?
听下去,整张专辑就是这两个词:虚无,无望。但当境花水月,交映缠绕,渴望不由自主,尽管什么都没有,也还是有了些什么:
我看见一片乌云
这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很久的以后/在雨中
于是
我听见知更鸟在唱着
从不曾砸中我
这是专辑中词写得最好的一首。它写出了虚无的事实,也写出了虚无的梦。梦并不能改变虚无,却有美丽的幻象涌来,无穷无尽。剧痛,而不是冷漠,也无穷无尽。
很像是那种“合成波普”,从头到终,音乐以一种舞曲般的、绚丽的、致幻的、虚幻的中快板旋舞着;但是很奇怪,那歌手并不是从人声变形器中飞出来,那音响也不全是合成魅影。电吉他快速地在舞曲的格子里翻出真实的花,像尹吾那样的哑喉咙标明这不是酷得像吉列剃刀的型男,而有着刀割后的痛。摇滚乐的质感,合成波普的花色,极端重视韵律。如同拍大片般的一线阵容,其实是一人之力而致,这得有多疯狂!
镈,古器,像钟。雨镈,就是雨中的钟。雨镈是个什么人?我毫不知情。我知道的是,其人对当前世界之无爱、无望,深怀大怨;但对音乐,他用力专注,专注到痴与疯,竟忘了它本身也是空的。
2011年4月14日星期四
本文纸媒版本载《上海壹周》2011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