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王！带我们走

这片土地已经死亡

青草疯长

饥饿疯长

羊的眼  正汇成红色的洪水

 

之二

 

这么大的海

却不能盛满

一只小小的水杯

你渴

渴得全身只剩下血

粘稠的　沸腾的　岩浆般的

无用的血呵

 

之三

 

坐在春天的火车上

我不敢回头张望

我无法让钟爱的白杨

永远停在窗前歌唱

白杨倒下白杨倒下

白杨倒下白杨倒下

永远是新景

永远是退场

我紧捂着失重的心

反反复复提醒自己

这是春天

这不过是春天

 

之四

 

华园里有一些树

叶子在秋天枯了

到春天才落

它们飘飘扬扬像一场黑雪

遮住了踏春的人们

 

我也是踏春的人

为什么这快乐里有一点伤心

 

之四之变奏

 

那是一片秋天的树

却在春天枯萎

滚滚落叶如一场黑雪

遮住了踏春的人

 

我不是踏春的人

却和兴高采烈的人们一道

不知不觉地踩着　走着

周围是花是花

如白色的海

我不知道这是春季

还是葬礼

 

之五

 

谁的马站在那

谁的马一身漆黑　不声不响

 

雨已经下了一百年了

马一直在那

一身漆黑　不声不响

 

这马望着远方

这马期待着飞翔

这马发出了光亮

却不能代替

阳光

 

我哭了

我在心里哭了

马等待着我

可是我没有力量

 

之五之变奏

 

谁的马在那儿

谁的马

像黑夜一样黑

只有偶尔的闪电

把它照亮

 

雨下了一百年了

马一直在那

静静地等待

它低着头

等待着主人

它的力量浪费在体内

 

之六

 

很久很久没有下雨

很久很久没有下雨

很久很久没有下雨了

 

我的眼里含着泪水

我的眼里含着想象的泪水

其实我的眼里早已干枯

其实我的心里早已干枯

 

　　　　　1994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