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三评崔健《给你一点颜色》,开始变得重复和讨厌地唠叨。本文纸媒版本在《五年顺流而下》。
上一次崔健放下了歌唱,拿起了说唱。这一次崔健放下了乐器,拿起了机器。还有一个巨大变化:一直过分严肃的崔健,这回学会了幽默;这是第一次,崔健不是让人痛苦,而是让人发笑。
放下歌唱,使崔健从一个摇滚乐手,变成了说唱和hip-hop乐手。放下乐器,又使崔健进一步从说唱和hip-hop乐手,变成了电子和先锋艺人;从一个音乐家,变成了音响工程师和超级电脑玩家。这都是巨大的转变,无论对崔健还是对中国音乐,都具有新方法的标示性意义。
当崔健拿起说唱,旋律消失了,涌来的是语言,是纷杂社会的万象。有没有人算过《给你一点颜色》的歌词数量?我粗算了一遍,是4500字。这可是没有重复歌词的4500字,如果去掉音乐实验的《城市船夫》,去掉歌唱性作品《迷失的季节》、《红先生》、《舞过38线》,其歌词的容量简直惊人,其跨度之巨大,也到了惊人的程度。所以不要责怪崔健的说唱像一把混沌的机关枪,因为里面既谈到了香港回归,也谈到了网络现象;既包含了民工潮,也说到城市自身的巨变。仅仅一个《小城故事V21》,如果把它看作邓丽君进入内地引起的心灵史的巨变——确实也可以这么看,它的跨度是26年。
当崔健拿起了机器,传统的音乐概念消失了,涌来的是音色、音响组织,是创造。也许说拿起机器并不形象,崔健拿起的是鼠标,是旋钮,是推拉操纵杆。这是21世纪音乐领域最活跃、最富有生命力的地带,是音乐正在延伸生长的地带。从此崔健离开了乐队,改与机器为伍;离开了歌曲格式,改与新的音乐结构一起成长。这是一个音色的世界,是声音音响组合的艺术。它的基本手法不再是传统的作曲、演奏,不再是旋律、节奏、和声,
而崔健变得幽默,决不仅是气质的变化,也具有方法的意义。这幽默表现为两面。一面,他说起了方言,这不仅仅是对口音的解放,也是对他自己的解放;不仅仅是对说话音调的改变,也是对说唱旋律的改变;不仅仅是对语言声调的改变,也是对发言立场的改变。另一面,他从一个抒情者,变成了说故事的人;从自我的倾诉,变成了不同阶层的讲述者。一旦学会了不以自己的身份说话,更多的真相、更丰富的人间景致,便像打开了一道新的闸门,无边无际。
我猜测,崔健会很快地拿出他的第六张。一旦打开了一扇门,创作的速度就仅只是个字写得有多快的问题。接下来,能影响崔健进度的最大一个障碍,可能会是他过分严肃和求完美的劲头。作为进入新领域的第二张试卷(第一张是6年前的《无能的力量》),这张唱片在制作上、实验原创性上、意图实现的完美程度上,都可以得满分,但其音乐的实验程度却只能得50分——崔健太被硬度、力度和音响的加法束缚了,这使它欠缺了灵气,变成了一件笨重的工作。崔健还是太过于严肃,艺术是要玩的,不玩的艺术,也飞不起来。
2005年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