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欧阳明年度作品
杨晓敏
同一类题材甚至同一种素材,在不同的写作者笔下,会呈现出斑驳陆离的创作选择和艺术效果,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题材的选择对于主题思想的开发至关重要,它衡量写作者对社会生活的关注度,以及对生活现象的敏感性。而素材的提炼、取舍、剪裁等,则会显示出写作者的天赋与才情。
几年前读过欧阳明的《挥手》,写两个老人垂暮之年,相约每天10点,在遥隔的阳台上互相挥手致意,以示问候与牵挂。其中一个弥留之际,嘱咐儿子每天按时挥手,千万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先走了,却不料另一个早在半年前已去世,也同样交待儿子要每天替父挥手。阅读于此,不禁令人潸然泪下,一个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还不忘给别人生命的慰藉。作品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坎坷的人生经历,而是侧重情感表达,用平实的语言讲述了一个临终关怀的情感故事,却因捕捉到了人性最无私超脱的爱,人性的美好瞬间,从而动人心弦,温暖了多少人。
今天读欧阳明的年度新作《挂在故乡的钥匙》,同样为作者在选材上的慧眼和主题开发上的巧思而赞叹。在社会转型期的乡村,土地荒芜问题,空巢老人问题,农业振兴问题,都成为重大热点一而再地被提及。作者以一篇千把字的小小说,从一串钥匙说起,家长里短讲邻里故事,举重若轻,将一个宏大时代主题巧妙嵌入。这串钥匙又成了贯穿全文的线索,全村26户人家及守望人老栓一家的悲欢离合,皆围绕这件道具展开,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把锁背后是一个家庭的命运。故事情节随着一把把打开的锁向前推进。
主人公老栓的名字,也应该是一种寓意。对于老栓来说,不舍的家乡情是“栓”,那串信任也是“栓”;然而对于家乡外出的人来说,那留给老栓的每一处老宅的钥匙,也“拴”紧着游子们的心,比如江娃子外出闯荡致富后,就把回望的目光,又投向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故土。
老栓和江娃子可视为如今乡村的两个典型代表。老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一株长在乡间的老树,早把根须深深扎进故土,以树的姿势执著而牢固的与故土融为一体,哪怕它枝叶萧条,一时孱弱,我自魂魄相依,忠诚守望。
江娃子无疑是新一代的代言人,他们怀揣美好梦想,锁上身后老屋的门,曾经转身融入城市,他们在城市摸爬滚打,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故乡的老屋都是他们隐匿于心底的爱与痛。老屋在,钥匙在,心就在。
该文前半部分笼罩着一份淡淡的忧伤,眼前似乎只是静态的村庄,一座座在日月星辰陪伴下的老屋,一位老人踽踽而行的身影和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凭添了乡下的寂寞与荒凉。江娃子的出现,无异于云开雾散,阳光乍泄,因为创业有成的江娃子,准备回村承包荒芜的农田,带领乡村致富,春风吹拂,漾动一池涟漪。
情节上这一个陡转,并不显得突兀。因为时代进步,国家振兴乡村经济的一系列政策,本身就是一把“金钥匙”,能放飞农家人世代的幸福憧憬,让美好生活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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