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臣字眼

 

起始于遥远的史前时代，在整个华夏文明起源时期，存在一种奇特的“眼睛崇拜”现象。许多先秦礼器上雕刻着大眼睛，四川三星堆文化和金沙遗址中还出土了黄金、青铜制作的眼睛器。如此这种眼睛的寓意何在？它是人的还是动物的眼睛？如果是动物的又是什么动物呢？

 

            

                三星堆出土了许多青铜制作的菱形或弯钩状眼睛器

 

         

   

金沙遗址博物馆展出的用金片雕成的大眼睛

 

                

 

三星堆文化中犹如方向盘一般的东西，此物已经被认定为太阳，但笔者以为它应该也是眼睛造型，只是特别大而已。

 

成都三星堆遗址中出土的那种弯钩状眼睛，反映在甲骨卜辞中就是所谓的“臣”字符，它显然是最早出现的汉字之一。笔者以为考究出“臣”字的原始本义是非常有意义的。

在先秦玉礼器中，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像，常雕刻有臣字眼，即使是青铜礼器上的饕餮纹，主体图案往往也是两个臣字眼。如图：

 

            

 

 

1.殷墟妇好墓出土玉戈，刻有臣字眼。

2.石家庄藁城台西商文化遗址出土的人面器，刻有臣字眼。

 

                  

1.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展出的商代骨雕器，刻有重叠的臣字眼。

2.《洛阳金村古墓聚英》收录的商代玉雕鸟，长有臣字眼。

 

 

                                  
 

     殷墟妇好墓中出土的玉人，吻部突出，是猴脸造型，一双“臣”字眼。

 

                              

                      殷墟出土的玉人，都有一双“臣”字眼睛。

 

                         

   

              河南博物馆藏商代青铜簋上的臣字眼

 

             

   

          商代青铜鼎饕餮纹拓印图，图案主体就是臣字眼。

 

所有这些有臣字眼的人和器物都是神灵所属的标志。至于青铜礼器上的“饕餮”是什么动物，古人也没有言明，只说是一种十分贪吃、凶狠的野兽，像“食人未咽”的样子。仔细看来它确不是人脸，因为满脸长毛，满口獠牙。此兽到底是什么呢？

笔者以为“臣”字眼原不是人眼，而是猴的眼睛。雕刻这种眼睛的意思就是“猴人”，乃是猴崇拜习俗中演变而来的指代性符号，含义为“征服”或“征服者”。

古代官员觐见皇帝的时候都要自称“臣”，意为已顺服于皇权者；当官员即“臣”面对百姓的时候，“臣”的含义就变了，变为百姓的征服者，他已经成为皇帝巡视天下的一只眼睛了。

 

               

1.三门峡虢国墓中的玉器上刻有“臣”字符

2.牛津大学阿斯莫兰博物馆收藏的商代方鼎上有族徽状铭文，细看是一个人顶着一个大眼睛。

 

即使是以“臣”为偏旁部首的汉字也带有征服或顺服之义。如“臧”，由表示杀伐的“戈”与臣组成，意思是很好，同时也指获取财物。而“宦”就指做官。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常有“人”顶着巨大眼睛的字符出现。笔者称之为“眼睛人”。对此，有人说它是“禹”字，有人说它是“夏”字，还有人说它是“蜀”字。如图：

 

           

   

                     商周金文中“眼睛人”字符

 

上图是近年山西北部霸国王墓出土青铜器铭文照片，其中第二行第一字就是“眼睛人”，此人顶着巨大眼睛，且作猴蹬之状。笔者推测是以猴人自居的君王专用名号。虽然此青铜器是从“霸”王墓中出土的，但铭文开头是“芮公”两字，说明它与陕西韩城古芮国之间存在某种渊源关系，或许是芮国之前身。

中国研究“眼睛人”最深入的当属已故甲骨学家李元星先生了，他著有《甲骨文中的殷前古史——盘古王母三皇夏王朝新证》一书，是有40万字的大部头著作，此书倾注了他毕生心血，历时50年而后成。书中三分之二篇幅都是在论述夏王朝的存在。因为这是中国文明史的一个重大问题。疑古派至今认为夏朝只是神话传说。

李元星的主要证据是殷墟甲骨文中存在大量“夏”字。从李先生收集的字符看它就是笔者所称的眼睛人，大多是一个“人”顶着一个“四”字眼。有的直接就画了一个猴子。由于甲骨文字符都无法打印，故书中有许多图表和图画。现复制几个如下：

 

   

注意：第一个“夏”字画的是一个完整的猴子！

 

注意：第五个夏字画有猴子的尾巴！

 

 

 

李先生认为甲骨文“臣”字后来演变成夏字上的“目”字符

 

   

李元星认为这些顶着大眼睛的人有的是“禹”字

 

   

李元星描画的夏字变迁图表

 

     

夏字从甲骨文到金文的演变后轨迹

 

 

李先生力图以大眼睛夏字符的存在，来为夏代提供原始文证。他还认为在中国古史体系中，盘古是“一切祖”，他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到夏，都不是传说，是信史。

可惜李先生始终没有提及夏和禹为何顶着一个巨大眼睛，这种眼睛习俗从何而来的，这种“眼睛人”字符是在怎样一种观念下产生的。为什么禹就是这种眼睛人呢？这种造字方式为什么后世不见了影踪？

 

                                                

 

  

 这是被许多甲骨学家认定为“禹”的字符

 

如果上图确是“禹”字，就难怪顾颉刚先生在《古史辨》中要说“禹是一条虫”了。且《说文》亦曰：“禹，虫也。”原因可能也在这里。

 

                             

 

甲骨文蜀字                    金文蜀字

 

其实“蜀”字在甲骨文和金文中也是一个顶着大眼睛的人。当然不是四川盆地的原住民眼睛特别大，而是因为此地上曾有过许多眼睛崇拜的国度。

今天蒙古国的萨满巫师还延续着在帽子或额头上画一只大眼睛的传统。因此原始的“臣”字可能还是萨满巫师的代号。笔者以为，不管眼睛人是“禹”字，还是“夏”字，抑或“蜀”字，它们都是猴崇拜习俗的遗迹。

此外我们也要看到，从西而来入主中原的秦人也延续着眼睛崇拜习俗，秦人的青铜礼器上就饰有大圆眼，也有菱形眼。如图：

 

             

 

宝鸡大堡子山秦人早期祭坛遗址中出土的青铜钟，柄部都饰有大圆眼。

 

                                  

 

  宝鸡太公庙出土秦公鎛上下饰有四对菱形眼睛，乃是三星堆青铜菱形眼的一种延续。